温月悠好整以暇地看着丁裁缝,因为忘我的赶工,现在他的身上都是布料的残屑,花花绿绿的甚为赏心悦目。
如果忽略他那啧啧不已的目光的话。
言归正传,都在这儿呆了一天了,正事儿还没办呢。
抬手丢给花花绿绿青年人一袋银子,温月悠罕见地有些骄阳一样的姿态。
“我需要一套去参加宴会的衣裳,你看着办,五日后我要。”
接过银子,嘴角微微抽搐,丁刚看着温月悠的眼神仿佛都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不用怀疑,认真的,比你手上的银子还要真。”
深吸一口气,丁刚试图寻求一丝余地,“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这店里没有现成的衣裳作比对,从来都是慢工细活,你看我这桌子上的衣裳,都是一个月的活计。”
美丽的小姐毫不在意的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为难,“可是我要急用呀,没有好看的衣服我会被骂得很惨的。”
丁刚一手拎着钱袋子,一手胸有成竹的拍拍胸口,“这好办,我给您找一家现成的衣服店,保准小姐您挑到满意的衣裳。”
“可是……本小姐喜欢你家的衣裳啊,前几日偶然撞见林府家的小姐,我就入了眼。本小姐今天都在这里等你一天了,你就用成衣打发我。我……”
说着温月悠默默转过身,低着头似是极为难过。
丁刚眼下可是为难了,他见不得美人哭,可是五日的功夫也太紧了。唉,若是死丫头在这里就好了,两个臭皮匠总比一个好。
后方迟迟传不来声音,温月悠极力压抑上扬的嘴角,摆弄着哭腔,“我难得看重你家衣裳,那林家小姐身上的衣裳不艳不俗,硬生生把她的气质提了上去,我知晓你家衣服难等,可是我真的喜欢。”
丁刚感受着钱袋子的份量,看来这位小姐委实看重他,可是五日的功夫,就算这位小姐天生丽质,五日也有些赶。
松弛着脸,他有些为难。正当他纠结万分,满是衣料味的小房子里冲出一道香味,这香味太熟悉,当初死丫头每次来这里做衣服都要带几只,刚才入神做衣服时他也嗅到了。
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滑动,肚子终于感受到饥饿发出抗议,混合着荷叶清香的飘渺鲜气溢散四处。
眼前的小姐终于把身子回过来,然而丁刚的注意力全在她的手上——香记的招牌叫花鸡。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家。
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丁刚艰难移开视线,目不斜视的望着温月悠,“小姐这是何意?”
温月悠一脸严肃,“我看你做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中午我去香记吃饭,同老板闲聊时谈起来意,他告诉我你平日就好这一口,所以我就想着给你带一份。”
丁刚看着温月悠,罕见地居然有些感动,除了死丫头,这还是第三个这么细心待他的人。
将钱袋子放在半成品的衣服旁边,饥肠辘辘的丁刚快速洗了个手,就开始大吃特吃。
温月悠又坐到自己那好不容易巴拉出来的空地,撑着手臂亮晶晶地看着丁裁缝。
这闪亮的大眼睛放出如同实质性的光芒,丁刚默默抱着吃了一半的叫花鸡僵硬的转了个身。
……
嘶……还不如不转呢。
背后那近乎炙热的两道视线成功让丁刚半饱的肚子成了十二分饱。
看着油光满手的自己,丁刚愣愣地有些无奈,这可真是折煞人了。月悠还要让他去福禄街卖衣服,这可不得把人给全得罪光啊。
有心抓耳挠腮,无奈双手喷香,丁刚憋屈着脸,闷闷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我知道了。等我洗个手量量你的尺寸。”
说完,似是极饿,又开始大口吃肉,温月悠似乎都能听见牙齿碰撞的声音。
背对着她的丁刚看不见温月悠的神色,否则大概他就不会心软了。
嘴角大大的上扬,眼角因为憋着笑都映出了红意,又因为不能出声十分难受。
这丁大哥的性子一如从前,又懒又爱吃又容易心软。
也不知道将来会被哪个姑娘给看上,他总不能一辈子和松柏为伴,更何况……松柏也陪不了他一辈子。
今天松柏不在,平日里都是形影不离的。温月悠憋着的笑意缓缓淡了下去,算算日子,松柏已经十岁了。
后方视线陡然消失,丁刚塞了一肚子的鸡肉这才有了消化的趋势。闷不吭声的把剩下的鸡肉啃完,拿了皂头把手又洗了一遍,拿着尺子就向温月悠走去。
…………
天色又深了些,街上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女孩子们脱离面纱的束缚,自由自在的翱翔在繁华大道之上。绘着大梁国花的各式灯笼悬在楼层间。福禄街不是笔直到底,中间绕着个未湖,湖面广阔,底下的暗河直通城外。眼下船只缭绕,首尾相接之下,船与船之间或可通人。
水面上点点波光,随着荡漾水波直直地晃进温月悠的眼里。从出裁缝店后,她就准备顺着福禄街回府,没想到晚上的闹市比之白日更是喧嚣更甚。
好多年没见过的热闹了。
或许是怀念,或许是羡慕,又或许是什么其他的,总之温月悠就这么转了方向无意识地走到了桥上,从这里可以看见人间烟火——从上至下,由近及远。
大道上的姑娘们横斥着眉同商贩据理力争讨着价钱,也有两情相悦者就这么并排绕着未湖漫步,大梁民风不算开放,所以他们离得不近不远,是刚刚好的距离。
再往远处是烟花绽放,那些烟花是专门运到城外,由专人安排点燃,城内只有除夕当晚可以。
周遭人声鼎沸,温月悠靠在石柱上呆呆地望着黑夜里的绽放出了神。
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的纷纷扰扰,只是心绪不一样,映在眼里的烟火就显得较往常好看了些。
视线被拉的越来越远,温月悠本能放松了对周围的关注。
直到火舌冲天,岸上人们的嘶声力竭才将她吸引了回来。
“快!快来人啊,救火!”
“起……起火了!”
“我的船!我的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