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立大学的男女宿舍分别在校园两端,遥遥相对,情侣们每天为见一面,都需要千辛万苦,跨过偌大的园区,可谓是:金风玉露难相逢,只恨学府无道!
说是宿舍,实则都是由比邻而聚的楼阁组成的两座楼群,分别冠以云天苑和星天苑之名。
沈沁和小瑶带着裴乾虎赶回星天苑。
夜探天一阁那晚,裴乾虎曾被成默带着逃到此地,但是夜间漆黑,没能看清全貌。
星天苑建在一座矮坡上,其格局是名副其实的众星捧月,栋栋小楼鳞次栉比地环绕山坡分布,俯瞰下去如同四圈圆环,由低到高地围向圆心的坡顶。
越靠近中心的楼阁看起来越是华丽,坡顶上是一座精致的院落,院中有花鸟山水,钟敏顶秀。
沈沁向裴乾虎介绍:“这四圈楼群按从内到外的顺序,分别是‘天、地、玄、黄’四个级别的学生居住。天级最高,接近毕业生的水平,黄级最低,濒临淘汰。最中间的院落是世家子弟的宿舍,他们不需要分级,在学府里是站在塔尖的那群人。”
裴乾虎饶有兴趣地问:“女侠,你们住在哪个楼?”
沈沁沉下脸,瞪了他一眼:“玄座辛字楼!”
“那不是吊车尾……唔。”裴乾虎知趣地捂住嘴巴。
三人来到黄座丁字楼下,这是一座位于最外侧的五层小楼,外表陈旧,颜色晦暗,屋檐和墙壁上生着簇簇青苔,在夕阳下交织出奇形怪状的阴影。
裴乾虎对楼管大妈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大妈吓了一跳,客客气气领着他们走进小楼。
楼道里泛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两侧都是一间间隔开的双人间宿舍,不时可以透过房门上的琉璃窗,看见屋内的女学生们在认真地看书学习。
“学府每年会有一次定级考试,连续两次被评为黄级的学生,就必须退学,所以她们其实已经没有退路了。”沈沁心情沉重,悄悄对裴乾虎说道。
被退学的学生通常只能重新参加国考,报考其他学府。但实际上,可供选择的学府并不多,整个琴川道只有府城才有几家师资力量雄厚的公立学府,其它学府多半都是前朝的私塾改制过来的,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内容都差得极远。
所以很多退学的学生宁可去找工作,也不愿意去旧、破、小的私立学府,不仅浪费钱财,而且徒劳无功,虚费光阴。而从公立学府出来的学生,即使是被退学,大部分也有两把刷子,倒是不难找到还算优渥的工作,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但从此不再会有更高的上升空间,无法超脱平民阶层。
至于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族学。他们的子弟即使从府立大学被退学,也可以回族学就读,后顾无忧。
这样的情况,说明元华新国的教育资源已经高度集中到变态的地步,对于平民子弟来说,要想接受良好的教育,真可谓是千军万马过钢丝绳。但这已经是朝廷大力发展教育的成果了,元华旧朝甚至没有公立学府一说,平民根本没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在旧朝,世家的子弟几乎垄断了官员阶级,而平民的后代永远是平民;而当今新朝,平民子弟好歹还有府学、军功、检擢等上升途径,虽然数量稀少,但总还有几个幸运儿可以平步青云。
听到这里,成默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太阳底下无新事。
“唔,五楼贰十三室……到了,就是这间。”
楼管大妈将三人领到五楼的一间门外,忙不迭退下了,生怕跑慢了惹上什么麻烦。
贰十三室的房门紧闭,门上的琉璃破了一角,用废纸糊住了,看不见室内的情况。
裴乾虎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面有菜色的女学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内。
沈沁柔声问道:“请问,你是刘雯师姐的室友吗?”
女学生听见“刘雯”这个名字,似乎吃了一惊,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冷冰冰道:“我不认识什么刘雯,你们找错人了。”说罢,深深看了三人一眼,重重关上了房门。
三人面面相觑。
裴乾虎正要再次敲门,被沈沁止住,她隔着门轻轻喊道:“抱歉,我们找错了,这就走!”
沈沁拉着小瑶走出丁字楼,裴乾虎不明其意,连忙跟上。沈沁走到丁字楼楼门对面的一处拐角,停下脚步。
面对裴乾虎和小瑶疑惑的目光,沈沁抱以神秘的微笑。其实沈沁也不明白,成默为何吩咐她这样做。
过了一会,丁字楼的楼门开合,一个人影抱着一摞厚厚的书走了出来,正是贰十三室的那位女学生。她四处打量一番,远远望见裴乾虎高大的身形,径直走了过来。
经过沈沁等人的时候,女学生没有停下,只是使了个眼色。沈沁会意,等女学生走的远了,才慢慢跟上。
女学生七拐八拐地走了很远,最后走进一间黑洞洞的空教室,打开灯,慢条斯理地将怀里的书本摊开在桌上,开始学习。
过了一会,沈沁一行也走进这间教室。为了安全起见,成默甚至提前用精神力扫了一圈附近,确认没有异样才告知沈沁可以进去。
沈沁示意裴乾虎反锁上门,然后坐到女学生身旁,将一册卷宗从桌上推了过去。
女学生看见卷宗封面上的内容,身体微微颤抖。沈沁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说道:“你既然愿意出来聊聊,想必知道我们的来意。你就是刘雯师姐的室友,韩小清师姐吧?”
韩小清没有答话,翻开卷宗细细看了一遍,突然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沈沁想了想,选择性地告诉了韩小清一些缘由,又让裴乾虎出示了证件。韩小清显然没有全盘相信,但她是个极聪明的姑娘,并没有多问。
“也就是说,你们也认为那位路娉婷首席的死,和戏命师有关喽?”
小瑶眨了眨眼睛:“你也认识娉婷师姐吗?”
韩小清自嘲道:“路师姐是杂艺院的堂堂曲律首席,怎么可能认识我这样的小人物,我只是……”
“一直在关注和戏命师有关的事件。对吧?”沈沁紧紧盯住她的眼睛。
韩小清微微一愣,坦诚地承认:“没错。自从雯雯死后,我就一直在留意可能和戏命师有关的一些事情。”
啪!
裴乾虎突然一拍桌子,激动道:“那你知道戏命师到底是谁?”
韩小清似笑非笑,从卷宗中抽出那张印有哭笑小丑的卡片。
“我只知道,它就是戏命师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