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辆又一辆云车陆续到来,放眼望去,处处皆是雕廊画壁,亭亭如盖。
客人们下了云车,在身穿黑色长袍的工作人员引导下井然有序,顺着殡仪馆前的长阶鱼贯而上。台阶的尽头,一群工作人员正在迎宾。站在最前面的,是位面容清癯,发色花白,身形却略有些佝偻的高大老者,旁边一位英俊男子正搀扶着他。
“那就是路鸿歌大师,学姐的父亲。”沈沁向成默介绍道,“今天来的人大多都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
成默环顾四周,皱眉道:“这位路大师原来这么有声望……”他没有说下去,看来路娉婷的死要么实属意外,要么就是幕后黑手极有势力。
小瑶却摇了摇他的手,焦急道:“不好了,徐公子好像要找何师兄的麻烦!”
成默抬眼望去,先前远远见过的那位徐胜冶公子,阔步走出人群,在路大师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腰,满腔怒火地瞪向旁边那位英俊男子,大声喝道:“何不为,你没有照顾好娉婷,今天竟然还有脸出现!”
下方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无数八卦的目光投向台阶之上。
有人认出了这位徐公子,小声对同伴道:“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痴情公子,他父亲可是咱们琴川道的二号领导,镇守府的徐大知士!”
“听说他可是路大小姐的狂热追求者……”
“不错,另一位就是路大师的关门弟子何不为,他就是路大小姐的男朋友!”
旁边的人一下子兴奋起来:“怪不得,这可是针尖对麦芒,新仇逢旧恨啊!”
偶尔也传来不太和谐的女声:“天啊,这两位都这么帅到没天理……要是为了我,就算现在死了也甘心!”
叶小瑶死死捏住成默的手,焦急地踮起脚尖向台阶上张望着:“怎么办,沁姐,徐公子不会打何师兄吧?”
成默看了看小瑶紧张兮兮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哼!”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成默打了个哆嗦,急忙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出来,摆摆手道:“放心吧,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怎么可能打起来。”
果然,任凭徐公子如何斥骂,何不为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站着一言不发,任凭唾面自干。
徐公子见此,便强压怒火,丢下一句“废物”,拂袖走进了殡仪馆内,令好事者们大失所望。
路大师拍了拍爱徒的肩膀,叹息道:“别放在心上,他这是迁怒于你。你对娉婷怎样,我是再清楚不过的。娉婷她也一定希望你更加坚强。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
何不为面沉如水,轻轻点头。
……
当成默来到路大师面前时,老人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与爱女一同遭难却逢凶化吉的女孩,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过了片刻,才歉意地一笑:“丫头啊,没事就好,平安是福啊。”
成默看到路大师脸上极力掩藏的悲伤,心中也有几分沉重。他默默地给老人鞠了一躬,带着小瑶走向门口。
沈沁突然幽幽问道:“是不是我把学姐的好运抢走了……不然我为什么除了一点擦伤,什么事都没有……”
“胡说八道!”成默心疼地骂道,正要劝说,猛然睁大眼睛,精神力四散而出!
在他的感知中,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周围的嘈杂声音从脑海中剔除,在一片静谧中仔细搜索每一丝异常。
只是一瞬间,成默已经完成了搜索,重新回到了正常的世界,然而一无所获。
“怎么了?”沈沁感到了不对。
成默疑惑地摇摇头,走进殡仪馆的大门。
馆内是个打通了上下两层的大厅,抬头就可以看见黑洞洞的尖顶内部,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无比深邃,仿佛藏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大厅的中间放着一口冰棺,里面躺着一位苍白的女子。成默瞥了一眼,竟有些失神,脑子只想起一句诗词: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就是路聘婷吗?
成默用极大的毅力挪开眼神。冰棺旁的客人无不怅然若失,当真是倾国倾城,捶胸顿足,只恨天妒红颜!
成默将身体让给沈沁。
沈沁给聘婷学姐上了柱香,默默念道:“学姐,你放心,我和成默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一个公道,也给我自己一个公道!”。她又想起那晚的惨烈景象,不由得摇摇欲坠。
小瑶忙上前扶住沈沁,担忧道:“沁姐,你没事吧?”沈沁定了定神,感激地拍了拍小瑶的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面露戚色,有人怅然叹息,也有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真是可怜,路大师白发人送黑发人……”
“女儿死得不明不白,路大师怎么忍得了……”
“不是说是车祸吗?怎么——”
有人冷笑:“谁信谁是傻子!哪有这样蹊跷的车祸!”
这时,人群分开,何不为搀着路大师走上前来,正要开始追悼会。突然,痴痴站在棺旁的徐胜冶,再也难忍心中悸痛,扑倒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众人纷纷叹息,痴情公子果真名副其实。
叶小瑶惆怅道:“这坏人,也是个伤心人么?”
沈沁苦笑一声:“他是娉婷姐的同学,为人倒不算坏,就是有些跋扈。一直紧追娉婷姐不放,当初真的挺招人烦的。没想到……”
成默此刻却无暇顾及。眼下他最在意的,是方才感知中一闪而过的异常气息。那气息冰冷、死寂、令人战栗!那气息消失得太快,快到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但成默敢肯定,那不是错觉!他小心翼翼地潜藏在沈沁的身体中,像个耐心的猎手警惕地戒备着。某个拥有超凡能力的人,或某种超凡之物,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