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从起身去发信号,合虚山上负责瞭望的士兵看见信号后立即通知了山上的赫禺他们,赫禺和奎参下山来整备军队,除了常陈留下来看家外其余人都来到了半山腰,连火鸟都来了,随时准备支援无名岛。
南箕等大家都休息好了就带着大家往主殿去,月光下只能看见主殿的轮廓,透着些许诡异让人觉得不安,要想进入主殿就必须先打开结界,晤挥剑试着砍了一下不想被结界反弹的力量迫得退后了两步,宿野道:
“看来这个结界能反弹法术,有点儿麻烦呀。”
南箕抬头看了看高大的主殿对其他人说道:
“你们都后退,我来破开结界。”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后退了几步,南箕不说大家也都已经感觉到了,他一直在保留实力,也许就是为了现在破开结界吧。南箕站在结界面前运功一掌拍在结界上,结界撑了一会儿就消失了,南箕又抬头看了看主殿,大家走上前来看着眼前并不让人感到舒服的建筑物,斗六问道:
“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南箕回答道:
“进去以后,斗六、青沁、焦涑你们三个负责找人,宿野和晤你们负责掩护,找到人后不要担搁立即撤离,道从你留在这里接应。”
道从对这个安排很不满,问道:
“为什么?”
南箕说道:
“因为总要有一个人在这里接应,你反应很快也很灵活,遇事懂得随机应变,不过最重要的是你的法术是最烂的,进去估计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
道从看着南箕打断他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接应。”
南箕点点头带着大家进入主殿,斗六是搜查流波门的负责人之一,所以他大概记得主殿的内部结构,进去以后他先点燃了殿内剩余的蜡烛,有了光亮大家便四处看了看。主殿很大,殿内另有四根柱子承重用,正面高台上本来有一个牌匾但是后来被移走了,还有掌门坐的一把椅子也被移走了。
空空荡荡的殿堂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叔氐,叔氐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笼子被吊在主梁下,斗六飞上去探了探叔氐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叔氐还活着,斗六安心不少,他轻轻摇晃着叔氐,唤道:
“二殿下,二殿下,醒醒,快醒醒。”
叔氐并没有反应,斗六又掐了掐叔氐的人中,仍然没有反应,斗六让宿野用法术托着笼子,他拔剑砍断了吊着笼子的绳子,绳子断掉的那一瞬间主殿也随之倒塌,饶是南箕反应迅速用法术撑住了主殿,也不能阻止殿内四根承重的石柱倒塌。
宿野全神贯注地施法托住笼子顾不上周围,眼看一根柱子就要砸到他,青沁和焦涑自顾不暇,千钧一发之际晤用法术击碎了那根柱子却来不及躲开砸向他自己的石柱,在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晤清楚地听见自己左臂断裂的声音。
青沁和焦涑抽出空来马上赶来救晤,他们移开石柱,青沁把晤扶到焦涑背上,焦涑背着晤就往外跑,另一边宿野将笼子放稳,青沁上来用剑三下二下就把笼子砍坏了,然后又帮助宿野背叔氐出去,紧接着青沁就到处找斗六,那种情况下斗六是根本来不及跑的,他被一根房梁砸中趴在地上不省人事。青沁粗暴地移开房梁,此时道从进来了,他背起斗六就往外走,南箕见大家都撤了出去,他的法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收了法术赶紧往外跑,侥幸在主殿把他压住之前跑了出去。
跑出来的南箕一眼就看见了月光下一个身着红衣的诡异女子,那女子嘴角有血眼睛半睁,脖子上有剑伤而且伤口很深,脸色苍白手指更苍白,如同鬼魅般站在那里用无神的眼睛盯着大家看。南箕看看周围,晤勉强能打,叔氐、闭门不醒人世,宿野和自己消耗巨大已经很累了,道从状态不错但他并不擅长打架,南箕苦笑了一下,问道:
“半微掌门?”
女子没有回答,南箕又说道:
“我以为半微掌门生祭了迷幻阵呢,没想到你还活着。”
女子依然无话,南箕突然出手打了叔氐一掌,叔氐只“哼”了一声便再无声息,众人大惊不知南箕此举何意,女子的头微微转了一下好像在打量着南箕。
奎参这边半夜集合军队,正准备出发,突然在一旁玩得开心的火鸟啼叫一声振起双翅飞走了,磬茅紧随其后也化成一只长着翅膀的獬豸飞走了,奎参吩咐棠羽接管军队自己跟了上去,赫禺见状立即点了一队精兵让他们先跟着自己过去,其余人随后跟来。
奎参追上磬茅后看见常陈坐在磬茅背上,他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常陈神色凝重不说话,奎参只好闭嘴紧追着火鸟,火鸟毕竟是上古神兽,不仅速度无人可追而且翅膀挥一下所制造的风更是容易扰乱其他人的方向和视线,眨眼的功夫就看不见火鸟了,不过这个方向应该是去无名岛无疑了。
火鸟嘶鸣着飞到了无名岛上空,五月跳下来从半空中冲下去攻击了红衣女子,红衣女子回手接住了五月的攻击并飞到半空与五月认真打起来,两人出招奇快让人眼花缭乱,在明亮的月光下只看见一个鬼魅般的红色影子和一个朦胧的紫色影子纠缠在一起,法术在两人之间碰撞激荡,一时之间分不出上下。
打着打着五月的气息变了,红衣女子有些慌乱,招式已经不再连贯,五月找到破绽左手抓住她的一只手臂,右手在一瞬间积聚法力反手打在红衣女子身上,红衣女子的身体直直地摔到了地上,五月看都不看一眼,仍然在空中施展着法术,似乎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人战斗。
五月停下来,她静静地浮在空中谨慎地观察着周围,如果此刻有人能看清五月的脸,一定会从她的脸上看到从未看到过的全神贯注。五月突然回身格挡但似乎仍然被什么东西打飞了出去,眼看就要坠入海中,一个人影迅捷地冲上来接住了她,紧接着两人落到了火鸟背上,火鸟盘旋着飞到空中。
与此同时常陈冲上来跟空中看不见的人打架,打了一会儿常陈便停下来望着远方,眼中尽是阴冷,看了一会儿常陈飞到火鸟背上,五月面色潮红躺在奎参怀里,她睁开眼看着常陈,常陈脸上带着愠色,说道:
“至于跑过来救他吗?每个人都会死的,这一点,你我最清楚了。”
五月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常陈,艰难地说道:
“你我都曾拼命地想要活下去,他的生命不该止于此。”
常陈瞪着五月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哼”一声,说道:
“我去看看南箕,顺便看看那小子。”
五月已经没有力气点头只是闭上了眼睛,奎参觉得五月的身子很烫但依然抱紧了她,火鸟驮着他们俩个向合虚山飞去。常陈先来到红衣女子身边,正好赫禺也到了,常陈让两个士兵帮忙把红衣女子埋了然后去找南箕,南箕盘腿坐在地上调息,常陈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问道:
“怎么样?”
南箕半天没说话最后吐了一口鲜血出来,常陈赶紧扶住他,让磬茅把他驮回去,嘱咐磬茅道:
“小心一点,回去以后再去不姜山把紫微老头找回来。”
磬茅点点头驮着南箕走了,常陈又走到一直昏迷着的叔氐身边,他盯着叔氐看了一会儿才让士兵把叔氐送到合虚山,至于其他人就都拜托赫禺送到青龙宫养伤了。赫禺派人将斗六他们送回青龙宫顺便向龙王报告了此役的情况,龙王和龙后听说叔氐在合虚山便立即和壁水一起赶了过去。
剩下的善后工作都交给了百兮和赫禺,百兮要先去把军队调回来还要和鸟族、妖族那边沟通,赫禺要去处理鸟族的事,所以照顾伤员的事就交给了姝纤和伊禾。
伊禾先前被罚守护神树,要等神树结下第一颗果子后才能恢复自由,根据记载神树结果的时间并没有定数,但最短的一次也隔了四千多年,没想到这一次才隔了一千五百年就结出了果子,但这一次的果子长得很慢,以前神树的果实一年就能成熟,这一次果子长了百多年仍然是青涩的。
当初惩罚的时候并没有说一定要等果实成熟了才能免除责罚,所以神树一结了果子大家就帮伊禾求情,龙王虽然不高兴但当初也没说清楚只好免了伊禾的处罚,伊禾回家以后稳重不少,几十年前和百兮生下了长子。
这一战伤亡惨重,宿野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身死了,晤的左臂已经废了只能截肢,斗六伤得倒不重只是左脸被抓伤,日后难免留下难看的疤痕,本来还算俊郎的一张脸算是毁容了,道从在最后与红衣女子的打斗中受了内伤,需要花许多心思与时间调养才行,青沁和焦涑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好在并无大碍。
常陈等大家都走了以后在主殿的废墟里找到了主梁,用主梁削了一块牌子写上了“半微”二字,他把牌子插在半微的墓前,轻声道:
“好了,这一次你终于能真正的安息了。”
常陈做完这一切返回合虚山,他先来到后山一处隐秘的山洞,火鸟在洞口附近守着,山洞里寒气逼人,常陈走到山洞最深处,五月就躺在一块万年寒冰上,寒冰的中间五月躺着的地方已经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看来是要换一块冰了。奎参坐在地上看样子好像在修炼,奎参身上有着鲲鹏之力,借着寒冰之气修炼法术倒也合适,常陈见了笑道:
“你倒是会钻空子,不过修炼讲究循序渐进,切忌一蹴而就,这里冷还是不要待太久。”
常陈说完就出去了,这时天已经大亮太阳也出来了,常陈走到前山去看南箕,龙王、龙后、壁水还有耑朱站在南箕的院子里焦急地等待,琴柳听说道从也受伤了便急急地赶到青龙宫去照看他了,赫禺和棠羽忙着调动军队,磬茅跑进跑出的帮紫微山人看病。耑朱看见常陈来了便问道:
“你回来了?五月姐姐怎么样?”
“放心吧,死不了。”
耑朱点点头似乎现在只要知道没有性命之忧便是最大的安慰了,常陈问道:
“里面怎么样?”
耑朱道:
“不知道,紫微山人回来以后就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有机会问他。”
常陈站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紫微山人终于出来了,龙王和龙后一起走上前去问道:
“我儿如何?”
紫微山人淡定答道:
“二殿下会好的。”
龙王和龙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紫微山人紧接着道:
“但是南箕好不了了。”
龙王和龙后先是一愣,然后龙后就想到了壁水,她回头看见面无血色的壁水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赶紧冲过去扶住了她,看着怀里的壁水,龙后突然感到一阵愧疚,平心而论,她对这个三女儿并不太关心,平日里也疏于照顾。
姝纤是龙后的第一个女儿,初为人母自然是满心欢喜,照顾姝纤也是仔细周到,姝纤嫁人后也一直留在她身边,平日里母女二人也很亲近。二女儿和长子早逝让龙后很伤心,尤其是长子的死让龙后一直对龙王耿耿于怀,所以她对次子叔氐就格外上心,几乎是事无巨细无所不问唯恐又出了差错,也因此,她对三女儿壁水的关心就变得稀少了,壁水几乎是姝纤一手带大的。
龙后不喜欢南箕也反对过婚事,但壁水执意要嫁,她也没有过多阻拦,说到底不过是没那么心疼壁水,觉得嫁给谁都是嫁少操点心也好,合虚山师门不旺婚礼办得非常简单,龙后也没有张罗着给壁水操办一个盛大的婚礼,一切都是从简的,甚至连嫁妆都置办的有些随意。
壁水婚后,龙后一次也没有来合虚山看过壁水,也很少召壁水回娘家玩,都是壁水自己带着尺枢回家或者姝纤叫她回来玩。刚生下尺枢的时候因为没有经验壁水一定是无助的,龙后也没有想过要来帮她一把,还是姝纤来合虚山照顾了壁水一阵子,不然不知道壁水要怎么度过那段手忙脚乱的时光。
如今这个被她忽视的女儿又遭此打击,龙后觉得又心疼又自责,只想着叔氐去了却没想到女儿更没想到女婿,今天若不是这个不受她待见的女婿出手帮忙,还不知道叔氐会怎么样呢。龙后忍着泪水安慰道:
“壁水,你别怕,娘亲在这儿呢,别怕,有娘亲呢。”
壁水靠在龙后怀里强自支撑,半晌才道:
“尺枢,让尺枢回来陪陪他爹爹。”
龙王在旁边听到了,也安慰道:
“好好,女儿你别急啊,为父这就叫人去把尺枢接来,你千万好好的。”
龙王说完赶紧去找人,耑朱上来扶着壁水道:
“壁水姐姐,我们扶你进去看看南箕吧。”
壁水听到南箕的名字眼泪就唰的一下了流下来,她站直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屋里走,仿佛每走一步就向死亡迈近了一步似的,龙后和耑朱在旁边扶着她,三人一起进了屋。壁水坐在南箕床边,南箕睁开眼看着她,龙后和耑朱见状退了出来,让他们两口子说话,南箕朝壁水挤出一抹笑容,道:
“别伤心了,本来我的身子就快撑不住了,你也知道的。”
“我是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紫微山人明明说百八十年不成问题的。”
“就算多活个百八十年也终究要离开的,我的寿命只有这么长,比起其他的人族我已是神话了。”
壁水哭得越发伤心,南箕拉着她的手问道:
“尺枢呢?跑哪儿去玩了?怎么没看见他。”
“父王已经派人去接了,我去看看他来了没有?”
南箕拉住她道:
“你别去,他来了自然会进来找我们的,你就在这儿,我想多看看你。”
壁水点点头,把头埋在南箕胸前不停地抽泣着。龙后和耑朱又来到尺枢的房间看叔氐,叔氐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睡着了一样,磬茅正要出去给叔氐煎药,耑朱便一起去帮忙了。龙王来到紫微山人的书房,常陈也在那儿,他问道:
“绑走我儿的是不是流波门的那个半微?”
常陈点头道:
“根据流波门门人的描述来看,那个死去的女子应该就是半微掌门。”
龙王“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
“那帮乌合之众居然敢三番两次的跟本王作对,这背后若没人支持他们不可能做到。”
紫微山人问道:
“那龙王觉得流波门背后的人是谁呢?”
龙王沉默了一下道:
“这个本王自会查明,定让他付出代价,此次能救出我儿还要感谢山人相助,等我儿病愈后本王定备大礼亲自前来道谢。”
紫微山人道:
“龙王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
说到一家人,龙王又说道:
“南箕的事,本王也很伤心,他是本王的女婿,还请山人多多照顾。”
“这是自然,龙王放心。”
常陈饶有趣味地看着龙王,问道:
“龙王可知为何半微掌门掳了二殿下却没有伤害他呢?”
龙王脸色一变,说道:
“我儿为饵,当然不能轻易伤害他。”
常陈的嘴角不经意地歪了一下,道:
“说的也是,不过二殿下除了昏迷不醒外不曾受过任何伤,甚至都不知道大家为了救他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战斗,那半微掌门心狠手辣但对二殿下却颇为慈悲呢。”
“是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龙王含糊应了两句便起身告辞,常陈撇撇嘴道:
“这龙王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