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满头大汗的他,喘着粗气,快速扯开衣衫,发现胸膛之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低下头若有所思。
原来一切只是一场虚无的梦。
穿好衣衫,推开窗子。
天已经微亮。
远方的天空泛着微光。
……
“乖徒弟,今天师父就教你这入山修行的第一课。”
姜朝斜靠在一根粗壮的竹子上,吊儿郎当地说道。
闻言,宋余郑重地整理下衣衫,小小的腰杆挺得笔直,十分期待。
“看到这里的竹子没有?”
姜朝打了个响指,指着不远处的绿色竹海说道。
两人此时伸出的位置,以及视线所及之处,满是高高瘦瘦的竹子。
放眼望去,如同一片生机盎然的竹海。
“喏,这把刀给你。”
姜朝从身后掏出一把看起来早已经准备好的破旧柴刀。
宋余一眼识得,这把柴刀是宗门饭堂里那位主职烧火做饭的老前辈的。
“这……”
“师父,你从哪里拿的刀啊?看着有点眼熟。”
宋余接过柴刀,果然在木质刀柄上发现一个黑色“饭”字。
“顺手拿的,不是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姜朝十分敷衍地说道。
宋余悄悄吐了吐舌头。
他好像已经能够看见那位老前辈急得找不到刀时的样子。
“这一片竹林长得太茂盛了,影响视野,今天我们来修理一下。”
姜朝拍拍宋余的肩膀,喝了一口酒。
“?”
宋余心里无比纳闷,心说这竹林离师父你那“飞仙阁”遗址隔着不知道有多远。这也能影响到视野?
“乖徒弟,今天你的修行第一课就是,拿着这把刀,挑出这里最粗壮的竹子,给我砍倒就行。”
“记得一定要砍那些看起来粗壮的哦。”
姜朝不忘记强调一番。
宋余不明白这砍竹子也算是修行吗?
那这修行也太简单了,不是人人都可以做?
“别愣着了,先砍一根练练手。”
姜朝向后退了几步,看向先前依靠的粗壮柱子。
显然是叫他拿这根竹子开刀。
“竹子啊竹子,对不起了。”
宋余闻言也不再继续追问什么,听从他的话,在心里悄悄地念叨几句后。
握住算不得有多顺手的破旧柴刀。
踩在落叶与薄雪的地面上,腰部发力,抡起柴刀朝眼前这根高大粗壮的竹子砍去。
“嗙!”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柴刀在砍到竹身之后,竟然发出意想不到的声音。
宋余收回柴刀,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
十分好奇地向前探身查看后发现,被柴刀砍过的竹身竟然分毫未损,只留下一道几乎可见的白色细线。
“这什么鬼竹子,怎么会如此坚硬?”
“竟然连一丝碎屑都没有掉下。”
站在不远处的姜朝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太阳下山之前,我会回来,到时看看你能砍倒多少。”
“不是,师父……这……”
宋余看向姜朝那远去很快便消失不见的身影,所有的疑惑不解都被杀死在腹中。
挠了挠头之后,又再次站好姿势,双手紧握刀柄,高举起柴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刀朝竹子砍去。
又是一道清脆的声响在竹林里回荡。
竹子在遭到挥砍之后左右摇晃,纤长的竹叶簌簌落下。
宋余放下柴刀,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臂。
发现竹身上又多了一道白色线痕。
整个人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样下去,即使到太阳下山也不见得能砍倒一根竹子!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山坡啊爬山坡。”
“妹妹她叫我好哥哥,好哥哥啊好哥哥。”
“让我唱歌给妹妹听,妹妹听啊妹妹听。”
“妹妹听完就笑呵呵,笑呵呵啊笑呵呵。”
奇怪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宋余的耳边。
宋余抬起头,只见眼前这根高壮竹子的最顶端,正蹲着一只羽毛颜色花花绿绿的鸟类。
赫然是之前那只嘴巴无比遭人嫉恨的家伙。
它竟然在万壑雷的剑下活了下来。
此时正优哉游哉地唱着完全不着调的歌。
“哎呀我去,这不是那天的小哈皮吗,我兄弟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竹子顶端的家伙,停住歌声,一张口却依旧是贱贱的话语。
宋余正苦恼对于眼前的竹子没办法,对于它的调侃,根本没有搭理的心情。
拿着柴刀再次挥砍去。
竹子一阵摇晃,顶端上的那只怪鸟自然无法立足。
它扑闪着翅膀朝下方飞来,在半空中绕着宋余打转。
“小哈皮,你这是干什么呢?”
宋余闻言终于忍耐不住,恼火地朝它挥了几下柴刀,气恼地说道:“你烦不烦,我不叫小哈皮,我叫宋余!”
怪鸟灵巧地躲过他的柴刀,干脆落在宋余的肩膀上。
“年轻人,莫生气!人生不过一场戏,气出病来无人医。”
宋余翻了翻白眼。抖下肩膀想将这个烦人的家伙赶走。
可是那一对小巧鸟爪比他想象中抓的要死,竟无法甩掉。
“哎……”
宋余无奈地叹了口气。
丢下柴刀思索办法。
“小哈皮?小哈皮?”
羽毛五颜六色的怪鸟一连又叫了几声,但是明显现在宋余没有搭理他的心情。
“宋余!”
怪鸟跳到他的头顶,用力地啄了一下。
“嘶……你干嘛?”
宋余揉着被啄疼的脑袋,不解地喊道。
“是不是拿这些竹子没办法?”
“你有办法啊?”
宋余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
“当然,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
宋余被他气笑了,随口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怪鸟扑闪着翅膀,明亮的嗓音从鸟嘴里传出:“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世间人称风流倜傥俏郎君,英俊潇洒美少年,银枪小霸王,英武是也!”
“不就一鹦鹉吗?”
“哈皮,是英明神武的英和武,你也可以称呼本大爷为武爷!”
“行行行,武爷行了吧。”
宋余敷衍地应付道,就料到它是在扯淡。
指望一只鸟是不是疯了?
“我跟你说,这可不是普通的竹子。”
武爷立在宋余肩头说道。
“这些不就是竹子,难道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宋余摸了摸竹子,开口问道。
“哈皮,听我说完。”
肩膀又被武爷给啄了一下。
宋余闭上嘴听它继续说下去。
“这竹海里面啊,住着一个女人。”
“女人?和竹子有什么关系?”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啊,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
“她是个练剑的,就和那天穿蓝衣服的死鱼脸家伙一样,给本大爷的感觉。”
宋余闻言脸色一黑,低下头细细琢磨一番。
蓝衣服的死鱼脸家伙应该就是万壑雷万师叔。
而武爷所说的女人可能也是宗门里的前辈,毕竟宗门这么大,他初来乍到又不是每个人都见过。
脚下的这片竹海也归属于宗门的范畴内。
“这些竹子上,有那个女人的气息,或许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叫做……剑意!”
“所以你用普通的柴刀是很难砍伤它们的,更被提砍倒了。”
“尤其是那些粗壮的,年头越久,沾染的剑意也就越多。”
宋余听武爷说完后,只觉得一阵头大。
“这可如何是好?”
宋余小声喃喃自语道。
“你可真是个哈皮,这竹林不说有多大,但最边缘的地方肯定剑意最弱。去砍那里的竹子啊!”
武爷跳到宋余的头上,恨铁不成钢地用力啄了一口。
宋余听到它的话,瞬间双眼一亮。
拎着柴刀,寻到来时的原路返回,来到竹林边缘。
再一次找到一颗较为粗壮的竹子后,尝试挥砍。
果然如此!
虽然依旧没有留下多深的痕迹,但明显要比之前轻松许多。
数次挥砍后,宋余终于伐到了师父交代的第一颗竹子。
握刀的右手已经明显感觉到有些不适。
但宋余还是很开心。
仰头看了下天空中高悬的太阳,休整片刻后开始忙碌起来。
“嗙嗙嗙”的声音在竹林边缘不断回响。
……
日暮西垂,天光熠熠。
地面上还依稀可见将融未融的积雪。
宋余将手中的柴刀丢在一边,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根被砍倒的粗壮竹子上。
两只手臂时不时地颤抖着。
拍掉身上沾染的碎屑与落叶,等待师父的到来。
武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走了,但是宋余知道这只命大的贱鸟说不定在哪里又会出现。
眼看着天边由昏黄变成黑暗。
日落月升。
却依然不见师父姜朝的身影出现。
直到宋余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
一道灰蒙蒙的身影才姗姗而来,出现在他的眼前。
“咳咳……不好意思哈,睡过头了。”
姜朝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宋余已经懒得听他辩解,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饿得提不起力气。
姜朝从怀中掏出油纸包裹的食物,丢给强行撑着站起身的宋余。
宋余打开一看,瞬间心底滑落两滴热泪。
他娘的,竟然不是包子是烧饼。
师父,你变了!
“一二三四五……”
姜朝点了点数目,一共十七根竹子零零散散地堆在地面上。
“嗯……不错不错。”
姜朝满意地点点头。
宋余用力地咬了一口烧饼,以前从来没觉得这东西竟然这么好吃。
“乖徒弟,怎么竟是些长在边缘的竹子啊?”
姜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疑惑地问道。
宋余嘴里嚼着烧饼,含糊不清地说道:“师父,里面的竹子我也砍不动啊!”
姜朝闻言一拍额头,瞬间醒悟过来:“怪我怪我,我说怎么感觉好像忘记点什么呢……”
“没关系,明天再来!”
“啊?明天还要砍竹子?”
“当然,这点哪够盖房子的!”
“师父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乖徒弟,你听错了!”
“我明明听见……”
“你什么也没听见!”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