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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鬼徒带着阿照去了灵虚城皇宫,那里,有幻非一席之地,突然闯入的阿照,成了弓箭手的活靶子,鬼徒宛如红幕为她挡下了所有的箭,用落地的箭和弓箭手的血肉为她铺了一条通往幻非宫阙的路。

公孙晏看到她了,那个他没有救下的孩子,她回来了,带着鬼徒......他以为是阿照回来找自己报那见死不救之仇的,谁知,阿照直接窜入皇宫一座水上宫殿,飞入其中,停在了幻非面前。他这香炉前打坐,令人平静的香气,宫殿很高,很空,阿照气喘吁吁的跪在幻非身后急切的说:“师父遇到麻烦了!”

幻非缓缓睁开眼睛,微微笑着对阿照说:“扶我起来。”

阿照忙去搀扶着他,他的腰好似很难使上力气,阿照扶着他,手不自觉地落在他的铁腰封上,而后,扶着他坐在木榻上。

“师父要我来找你,说你能帮我。”阿照急切着。

“他若早点这么做,你们都不会有事,是他太固执了......”

“你,你说什么啊?”阿照不解的问。

“当年我与你师父同在地狱,地狱被天君派来的人摧毁了......鬼部首领把鬼符交给了地昊,而不是我......地昊是天君的人,永远也改变不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鬼符交给他.....他得到鬼符,早晚都会是天君的,琼苍大陆又会失去一个与天君抗衡的筹码......他如果交给我,我好歹还能带着鬼部族众与离人族抗衡,削掉天君的触手......鬼部说到底也是妖啊......”

“你为什么要与天君抗衡?他不是琼苍大陆最厉害的神吗?我们不是该尊敬他吗......”

“他才不是。琼苍大陆的神早就陨落了。离人族是天君的触手,是他的用来控制琼苍大陆妖魔二族的爪牙......离人族如火如荼,妖魔无处遁守,天君的目的就是要完全掌控琼苍大陆......”

“天君已经是至高无上了,他已经掌控琼苍大陆了啊......”阿照疑惑的问。

幻非注视着阿照,低声说:“天君不属于琼苍大陆,妖魔才是琼苍大陆的主人......天君与地昊皆是入侵者......所以他们才急不可耐的创造离人族,创造新的规则......”

阿照怔在原地,她低头思考片刻对幻非说:“那.....那你与师父是朋友还是仇人?”

“以前是朋友,在他把心藏入琼苍大陆的那一刻,我们是敌人......”幻非冷冷的说。

“无心之症......师父的心埋在大地......”阿照惊异着。

“......地昊重伤无意闯入地狱之门......紧接着,天君之徒闯入地狱,控制了琼苍大陆最后一片没有被天君控制的地方......地昊的心被挖走埋入大地,自此后,琼苍大陆的死活全部系于一颗心上......这不是他们二人的里应外合吗......枉红罗和我那么信任他.......”

“如果师父真有你说的那么不堪,阿娘为什么还要把鬼符交给他?又为什么在临终前托阿爹把我交给师父,这足以说明师父不是坏人......”

“他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了?”

“是啊。”阿照一副平静的样子。幻非淡淡一笑,宛如笑这世间的巧合与无情:“鬼妖与人皇之子......”

“你笑什么?该说的说了,该问的问了,师父说你会帮我.....”

“地昊叫你来,就是在向我低头认错,我没有理由不帮你.....不过,有点疼,你要忍着......”幻非说着,把手放在了阿照脑后,而后,蓝色的丝线缓缓种入她的脑后,她的力量在被幻非摄取......

阿照的身子越来越空,越来越无力,终于她无力的跪在地上,手里仍紧紧抓着幻非的胳膊:“结束了吗......”

幻非收回了手,低头对脸色苍白的阿照说:“他要帮你,就是要我吞噬红罗留给你所有的力量,只有你没有价值,天君才会放弃你.....你可选择留下,做我麾下的小妖......”

阿照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他,担忧道:“师父送我逃离时,他在与神差对峙......你能不能再去帮帮他......”

“神差出现了,说明,天君已经盯了他很久了,我帮不了他。”

“天君和师父有过节吗?他会不会伤害师父?”

幻非淡淡一笑摇摇头。

阿照站起身来,拖着疼痛不已的身子向外跑:“我自己去找他......”

“跟你师父这么多年,你还是不了解他,他要你逃,没有要你去救,你就该乖乖的呆在我身边。你去找他,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幻非冷漠的说。

“师父没有骗我,麟罗山外的世界,就是深不见底的大川......”阿照无力的顺着门框滑落在地......

“你们在这个世界,就没有逃避的可能......”幻非依旧冷漠着。

阿照咬了咬牙,继续站起身来,她跨出了宫殿,眼神坚定的向前走着:“我没有逃避,我也不懂所谓时机......我只是知道,我的生命是和师父连在一起的.....我要去找他!活着找到他!”

幻非拄着黑色拐杖踏出宫殿,她看着阿照摇摇晃晃的背影,心生恻隐,可理智告诉他,他需要一个替罪羊,他也需要一个不让天君怀疑的身份......他需要离人族站在他身前,做他的皮,做他的盾,直到他站在天君面前,报仇雪恨.....

在离开皇宫的甬道里,公孙晏在等着阿照……

阿照现在无法使出法力,身体里藏着的力量被抽去,她很累……很想睡,但是没有师父,她不敢睡……离开了师父,所有人都居心叵测……

她摇摇晃晃的向公孙晏靠近,有意的避开了他。公孙晏看到她疲惫苍白的脸,上前拦住了她……

“你怎么了?”

阿照绕开了她,冷漠回应一句:“我不认识你。”便继续向前走。

她的灵气很脆弱,又是鬼妖之身,在人间撑不了多久……公孙晏心软了……

他走近阿照抓住她的肩膀拦住了她,阿照使劲的推开他的手,虽然,无济于事……公孙晏把一颗境息丹塞进阿照手里:“境息丹可以保命。”

“我不要陌生人的东西……”

“你可以不要我的东西,但你不能不要命。你受伤了,几乎魂飞魄散也要向外走,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没命什么也做不了。”公孙晏以陌生人的口吻对她劝诫。

阿照握紧那颗境息丹走了。公孙晏没有再跟上她,也始终没告诉她,这里是她的家……

沉重的拐杖声靠近,公孙晏转身,见幻非站在他的面前。

“海神大人……这孩子是来找您的?”

幻非淡淡一笑说:“这下,我们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替罪羊了……十五年失踪的人该回来了……”

公孙晏低眉深思片刻,轻轻叹息一声说了一句:“是。”

幻非看见了他转纵即逝的犹豫,他笑着问道:“你是不舍人间,还是不舍那个孩子?”

公孙晏沉默的摇摇头。

“五百年前,沧海之猎,你是主帅……对于沧海,你有推脱不了的罪责……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因为我还有用……”公孙晏低着头低声道。

“人间需要一场祸乱,来让妖魔二族再次现世……你就是这场祸乱的主谋……还有,找到云凡,他脑子里装着我们很重要的一个筹码……”幻非吩咐道。

“是。”公孙晏转身,右掌并指而立,蓝色光尘冲破阴翳的云,而后,一场诡异的雨降临世间……

幻非早就离开了。

公孙晏站在长长的幽暗的甬道上,望着那半开着的宫门……

青阳失踪后,皇宫陷入沉寂,如今依旧沉寂……

与灵虚城隔着三座山,有一座名叫掩月的城池。掩月城善造神兵利器,在沧海之猎后,他们收获不少,为了自保,暗中造了不少兵器。这座城高塔甚多,多漆青石色,宛如一柄柄利剑直入云霄,塔上挂着白色的灯笼,夜里,灯笼亮起,宛如白昼。

在掩月城外,有一座矮山,矮山被荆棘环抱,鲜有人至。一只红色的蜻蜓缓缓飞入山中,见一圆形孔洞便飞了进去……

矮山内,别有洞天……

熔岩若雪铺在洞中,金石映烛火,洞内很亮,映着一个身着红衣,长红色长甲的女人,她风姿妖娆,斜躺在旧金色的床榻上,红裙若水流,散在雪白的地上,她纤白的手中轻轻抬起,红色蜻蜓飞落其上……

此时,一个身着黑甲,白发参差的男人缓缓向她走来,他腰间别着一把红色的脸,手指粗壮,面送英朗,他取下腰间的剑递给女人,深情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女人转目看向他,大概是做了太多相似的梦,她依旧一动不动,可眼中仍旧泛起泪光……

“蜻蜓无功而返,美梦又怎能成真呢?”

她是魔,爱上了一个人。

男人是掩月城的城主,百里期。十五年前,他坠入地鳄就彻底没有消息了.....

地鳄是没有人敢靠近的,也没有活人有公孙晏和青阳那么幸运,能看到它真实的面目......

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失去亲人爱人的人,还在期待着......一个奇迹......

人人皆可修行的人间,鬼妖被一眼看穿。鬼妖过街,就是和老鼠一样的下场......阿照吞了境息丸躲在一个荒废的房子里,被恐惧尽情的包围着,原来离开了地昊,她什么都算不上,没有关心她冷不冷,饿不饿,她是人们最厌恶的人......突然门被踹开了,阿照惊吓的躲在一堆茅草后,闯进来的人们早已看穿了她自欺欺人的隐藏......于是,戏谑的笑着,在茅草上点了一把火......

阿照被火烟呛的直咳嗽,她终于忍不住从茅草堆里跳了出来,而后,却被紧紧的包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刀......

“为什么杀我,我又没有害你们!”阿照为自己控诉道。

那些人没有回答她,反而一双双眼睛好像要吃了她似的......阿照害怕极了,她本能似的发动狱牙笼,血气如藤顿时充斥整个房间,房子被血气冲塌,众人合力,排山倒海般将阿照击退,还未学精的狱牙笼就这样被轻易击破,阿照像个垃圾一样摔在地上,她抬头,看着那些拿着刀的人像她重来,看着那些旁观的紧紧的盯着她,好似希望她快点死一样......

阿照此刻绝望极了,世间险恶是真的,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规则,死守着规则,不问对错,也不管规则认为的该死的人到底该不该死......

“我没有伤害你们......可你们来伤害我了......我会反抗......”伏在地上的阿照艰难的站起身来,指尖骤然散出一条血流,血流蜿蜒沿着地上的裂缝飞快的靠近攻击她的人,而后,血流如蛇怕上了那些人的身子,阿照一个虚行之法穿到那些攻击她的人身后,血流重新汇入她的指尖,那些拿着刀的人,化作了干尸.....

这是离人族出现后,鬼妖第一次在人间行凶......可是鬼妖的嗜血残暴却一直根深蒂固的埋在离人族心里......如今他们看到了,更加深信不疑.....

阿照发动虚行之法离开了灵虚城,此刻起,人们的神经被鬼妖压着,就如同离人族刚刚存在时,他们对世间懵懂,唯独对妖魔本能的狠毒。这是动物般的本能。

长街屋脊上,有一个身着暗红色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他看着阿照消失的背影低声自言自语:“这就是本能吗,抛却一切,本身拥有的烙印......”他转过身向皇宫的方向走去......镇妖司的人出动了,他们身着蓝色软甲仿若日光下,泛着蓝色光的锋利鳞片......雨君协同她的手下与怪人擦肩而过。

这个穿着暗红衣的怪人向皇宫走去。

阿照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逃,镇妖司的人宛如影子一样跟着她,眼看着两方的距离越缩越小,阿照的心里窝着的焦急都快爆炸了......就在这时,白鹰从天俯冲而下,尖锐的爪子钳起阿照的衣领向天空冲去,宛如一道白色的闪电......

人仿佛人间蒸发般的错觉,镇妖司的人停住脚步......那一晃而过的白鹰还是没能逃脱雨君的眼睛。雨君吩咐部下道:“分头去找,警告各城城住,警惕鬼妖还有千雪庄的人!”

镇妖司的徒兵立刻四散而去,雨君则警惕的看着白鹰消失的方向隐于人群之中......

凌霄立于白鹰之上,飞在阿照身旁,阿照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

只见凌霄讽刺似的说:“怪不得你要偷衣服,你这衣服也太没品味了......”

阿照转过头抬手指向他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口风狠狠的噎住了喉咙,她转过头背对着风狠狠咳嗽几声:“不许说我的衣服不好看!”

“喂,你在灵虚城犯什么事了,被这么多人追杀?”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听了师父的话。”阿照惆怅的说。

“你师父也挺狠啊,把你丢在人人喊打的地方......”

“不许说我师父!”

“我可是救了你,快活快活嘴怎么了?这么小气?”

“对了,有座荒山,草木稀少,荆棘居多,山腰上有个山神庙,你知道那是哪吗?如果你知道,能带我去吗?”阿照念念不忘着地昊。

“荆棘......只有魔族人居住的地方才会长荆棘.....一般魔族所在,不会有什么山神庙的......你还记得其他的特征吗?”

阿照低头仔细想了想说道:“那里的荆棘比一般的荆棘粗壮的多!”

“凤祈山......”凌霄想都没想就确定的地点,凤祈山确实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从小他就听阿爹说过,有一只妖活在凤祈山,只为了等一个昔日的伙伴,他说只有他的伙伴才能证明他在这个世界是活过的......修为高深,生命无穷尽,他等了很久,从妖把等待熬成执念,熬成了魔......山神庙就是他的幌子,用来吸引本就为数不多的路人,而后饮血食肉.....离人族是这世界上灵气最足的种族,吃掉一个就足熬过几个月了.....与离人族匹敌的食物就只有鬼妖和神了......

凤祈山洞中,白骨为床,红血为酒,披雪衣,掩红唇,一个身子柔弱的男人倒在地方,仿若大醉了一场,忽然睡梦中的他闻到了一股难以抗拒的气息:“鬼妖......还是很弱的鬼妖。”他摇摇晃晃站起,不小心踢翻了身旁的酒坛子,他一个闪身离开了洞府。

此时白鹰落在山神庙的废墟上,打理着翅膀。阿照站在与地昊分别的地方,凌霄则站在她旁边,笑着说道:“你偷我衣服我原谅你了,还有你想杀我,就当我酒后脾气不好惹了你了,咱们的恩怨也就此了结吧。”

阿照转目看了他一眼:“我确实想过杀你,怪我自己没本事,没杀成。其实就算你给我机会,我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

凌霄笑笑说:“我第一见到想你这样软绵绵的男人,要不我收你做小弟吧,和我一起驯兽!很快你就会成为真正的男人!”

阿照气呼呼的看着他反驳了一句:“我是女人!”

凌霄笑的更大声了:“你浑身上下哪都不像女人!哎,你是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啊,要不今晚大哥带你去见见真正的女人.......”凌霄坏笑着。

阿照心中愤懑但不想就此鸡毛蒜皮的事浪费时间,她剜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不想与你争执这些。我师父就是在这被天君带走的。”

“天君?你师父是什么大人物,要天君亲自带走?”

“我不知道天君有没有来,但是神差来了......”

“如此性质就不一样了,你师父是不是犯什么天大的事了,让天君知道了?他应该是被抓走受罚了。”

阿照一听急了,她转头问凌霄:“你知道去昆仑的路吗?”

“我的白鹰飞遍琼苍大陆,它都知道!”凌霄略微自豪的说。

“那你能带我去吗?”阿照迟疑几分,因为她不敢相信陌生人,又不得不相信他......

“当然能。”阿照心生欢喜。只见凌霄接着说:“条件很简单。”

“快说。”阿照迫不及待。

“一,你叫我声大哥,二,告诉我,麟罗山附近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紫衣的女人,很漂亮,和我差不多高,她也是驯兽师。”

只见阿照认真的回应了一句:“大哥,我没见过。我们可以出发去昆仑了吗?”

“叫你叫大哥你就叫啊,你没有羞耻心的吗?”

“我不知道羞耻心是什么,反正我不在意。”

凌霄轻叹一声说道:“那你不在意的东西换我在意的东西,不划算啊。”凌霄没有得到姐姐的消息很失望,不过他还是笑着揉了揉阿照的脑袋说道:“真乖,以后大哥的衣服都给你穿。”阿照使劲推开了他说道:“我师父给我缝的衣服好着呢!我才不要你的!”

凌霄嫌弃的捏了捏她的衣裳说道:“得了吧,太丑了,你师父不在,你不必时刻这么忠心......”

阿照使劲的拧了一下他的胳膊气愤道:“快走!”

凌霄疼的龇牙咧嘴的说道:“我有点后悔了。”一边说着一边把白鹰唤来,两人乘鹰而去。

荆棘丛中站着的白衣男子,他的黑发掠过荆棘,宛如水流过一般:“我就喝醉睡了一觉,凤祈山发生了什么?”男子微微遗憾着,听着两个少年的只言片语,他好似错过了很大一场戏。此时男子使劲的拍了一下脑门:“我出来不是为了抓那个小鬼妖的吗?哎,睡了一觉还是这么不清醒,喝酒误事啊......”正当他叹息着准备回到洞中时,追逐阿照的雨君落在了山神庙的废墟上,男子冷冷的看向她:“错过鬼妖,吃一个离人也不错......”顿时,荆棘疯长,团成一个死亡巢穴将雨君包围,雨君祭出玄雷铁鞭,飞身而起,那铁鞭围绕在她身边形成一个雷电护盾,将逼近的荆棘系数斩碎......男子见之,心中暗喜:“还是个修为不浅的离人......”他缓缓逼近那个荆棘阵,双手间现出浓浓的血色荆棘越来越长,那围困雨君的荆棘被玄雷铁鞭斩断,血荆棘又四面八方而来,男子的触手仿佛水流,雨君一边击退另一边又冲过来,击碎了触手,这些触手又重新聚合起来......

男子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着雨君挣扎,而后,又像狩猎者一般,折磨着猎物,享受着他们的脆弱,又等待着他们求饶......

血色荆棘触手源源不断,雨君几乎要精疲力竭了......

此时,男子一个闪身冲到雨君面前轻而易举夺下了她的玄雷铁鞭,不屑的说了一句:“还不求饶吗?”

“吾乃镇妖司首领,你长了几个胆子敢戏弄我?”雨君狠狠说道。

“镇妖司?青帝曾言,众生平等,共享大陆......也与妖魔二族订下约法,镇妖司和降魔坛是为了保护离人族安宁,处置不守规矩入世间作乱的妖魔的......不过这次,不是我刻意为难你,是你闯入了我的领地......”

“呵.....你这是在自相矛盾吗?刚刚可还说众生共享大陆呢......这凤祈山怎么就成了你的领地了?”

“是吗?那你们为何杀戮无度,半分生存的机会都不留给妖魔呢?”

“因为你们生性野蛮,冷血无情......”

“若如此,众生平等,你们又何尝不野蛮无情呢?”

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眼光让凤祈山蒙上一层寒冷,男子痛恨雨君这样高傲的眼神,从她心里就已经把众生分成了三六九等......

“离人族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穹苍大陆的妖魔让的。你们不遵守约定,我们也可以把让出去的收回来......”

“收回来也要凭本事啊......”雨君高傲的说,“优胜劣汰,你们都是低等的东西,早晚都会活不下去,若非青帝仁慈,你们早就早就化作琼苍大陆的一捧尘土了......”

男子的心被激怒,他咬了咬牙,俊秀的脸上浮现一抹刀锋砍入皮肉前的锋芒,血色水流早已在雨君脚下升起漩涡,她一步也动不了......不能在此处耽搁太长时间,那两个少年往昆仑的方向去了,千雪庄余孽定会与天君说明云凡借口消灭皇子身份欲谋夺人皇之位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总会引起天君的怀疑的......王爷筹谋多年,只为天下,若引起天君怀疑被彻查,那所有的苦心与布局都会白费,我不能再与他纠缠了......

“把我的玄雷铁鞭还给我!”雨君说着,有几分退却的意味。

“我刚刚来了兴致,你就要走啊......”男子向她靠近,雨君挣扎着脚下的漩涡,如同踩在沼泽,只见她脚下缓缓升起蓝色的火,火舌如蛇,卷上她的双腿,顿时她从漩涡里跳了出来......

“雷焰,境启的修为......小小年纪,悟性不错,只是,跟错了人......”那血色荆棘再次向雨君冲去,雨君起身一躲,向血色荆棘丢去黛色金字符咒,男子顿时收回了法力,好似怕什么似的......

男子手持玄雷铁鞭隔空将那一纸符咒击碎......黛色飘落,宛如落叶......

“九星乱神符......我苦研许久,也没有想出克制此符的方法......画出此符的人定非离人......”

雨君现出一抹得意的神色:“你若不想法力尽失,就收手。真好我也无心与你纠缠......”

“是因为那两个少年吗?他们往昆仑的方向去了,怎么,他们带着你们的秘密了吗?天君一直静修,最近却突然关心起天下了......是不是和你们有关?”男子微微笑着,旁观者一般的冷漠。

“与你无关!”雨君转身要走,却见血色水流蜿蜒而起,忽然散作漫天水珠,水珠冲入雨君体内后,宛如花般绽放,花开时,五脏六腑被撕开,雨君痛不欲生.......她摔倒在地,而后又挣扎着站起身来,依旧一副要强的样子,男子缓缓走进她,把玄雷铁鞭丢给她,以安慰似的口吻说:“境启是离人的极限,确是妖魔轻而易举达到的境界。我们的法力无境界可约束.......而离人却有,你现在还认为,天君任由离人造作,是在庇护你们吗?”

“魔族之人最善蛊惑人心,休想利用离人族!”雨君冷冰冰的看着他,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原以为你是个可怜人,命运被人左右,身不由己......现在看来,你只是单纯的坏,心本来就是脏的。”没有欣赏价值的猎物就只能饱腹了......

雨君身上的九星乱神符已经用光了,她如鱼肉般任他吸干了血......而后他并没有吃掉她的肉,而是把她的尸体丢去了灵墟城门外。

在男子归来时,在山神庙废墟裂缝里,有几株荆棘野蛮生长,男子知道,在山神庙下是不可能长东西的,更何况,这几株荆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

“坤御之气,地昊还活着......”男子掩藏着兴奋,想起刚刚在此停留的少年,“他们定看见过他......”他朝少年追去,兴奋未知包裹着他的心,可他还有几分担忧,等待万年的人马上就有个结果了,若他还活着他定不惜一切找到他,可是若他等的人死了,他该怎么去接受这个结果,最坏的结果万年前就想过,可是想了万年,还是无法接受啊......

雨君的尸体被守城的士兵发现,灵虚城出现了恐慌,一开始是鬼妖杀人逃逸,又有镇妖司首领干尸似的倒在城门外,所有人都认为,鬼妖来了......鬼妖是世间的灾难,只要他们活着就必须饮血吞噬灵气,这是他们的存活方式,鬼妖又不受人间符术毒物控制,对于离人来说,他们就像是不可控制的天灾,只要他们出现.......

“鬼妖来了,离人族只有海神大人可以托付了......”那个身着暗红色衣服的怪人出现在幻非的宫殿里。幻非正站在殿前思考着什么。

“你怎知我是海神?”幻非问道。

只见那怪人向前一步,与海神一步之遥:“不瞒海神大人,我等曾为云凡的影子........云凡早就知道您海神的身份,只是他选择相信自己。毕竟琼苍大陆本护佑苍生的神已经让人失望一次了......”

“云凡自己做缩头乌龟,叫你来挖苦我?”海神淡淡一笑说道。

“云凡早已不知去向,不知是死是活了,所以,我们要另择新主......”那怪人面向海神,一层黑纱遮住他整张脸,幻非看不见他的眼神和任何表情,未知,就是最大的恐怖......幻非抬起手欲扯下怪人的面纱,怪人微微侧身躲开了:“海神大人这是干什么?”

“你投新主,这点诚意都没有吗?”

“异宗是为任务而生的,而不在一张面孔。”说着怪人把一张黑色玉牌——玄令交到幻非手上,“这块玄令曾属于云凡.......说到底我们的主人也只是玄令而已,身在暗处,会完成玄令交给我们的任务,干净的,或肮脏的......迄今为止,玄令曾交于人间三人,第一位是青帝,第二位是云凡,第三位就是海神大人......”

“如此说来,异宗确实应该遮住脸......”幻非接下玄令说道,“青帝清静无为之人,他也需要异宗帮他办事吗?”

“光明后就是黑暗,没有谁绝对的纯粹。青帝也需要知道,阳奉阴违的人是谁。”

“你们的报酬是什么?”幻非问。

“境息丹。”

“也对,在这摇摇将倾的世道里,保住命才是重中之重。”幻非顿了顿说,“你在云凡那都做了什么?”

“杀妖,杀人。”

“云凡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幻非看着怪人,凌厉的眼神不给他迟疑的机会。此时,公孙晏却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封有青色封印的卷轴。而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怪人一眼。幻非对那怪人说道:“你先出去吧。玄令我收下了。”

殿门紧闭,怪人就在门外没有走远。

“这个卷轴是属下在摄政王府的废墟中找到的,上面的封印属下一眼认出是青阳所画。封印没有被破坏。”

幻非拿过卷轴仔细端详着:“若只是寻常画卷,青阳亲自封印便没有意义。如此重要的东西,云凡竟然不打开......”幻非说着便打开卷轴,发现那封印由金焰所化......除了青阳,别人根本打不开......

“人皇受天君所封保护离人族,能用金焰封印想必与离人冢有关。”公孙晏说道。

“离人脉埋在离人冢,是离人族的命脉所在,这是一个很大的筹码......”幻非思索道。

怪人枕着双手躺在宫殿的屋檐上,听得一清二楚......

“海神大人,这卷轴可否交给属下一试?”公孙晏虽是请求,但眼神里带着坚定,仿佛他有把握能打开似的。

幻非把卷轴交给他,只见公孙晏轻轻转动卷轴,那封印竟然化作尘埃浮去......幻非惊异拿过卷轴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三个字:嫡英门......

怪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转身在瓦片的缝隙里观察着那个卷轴:公孙晏为何能打开卷轴,那不是只有青阳才能打开的东西吗?

“嫡英门,昆仑山下的一个洞穴......这和离人冢有什么关系?”幻非问公孙晏道。

“离人冢存在不止一个......”公孙晏思考道。

“此话怎讲?”

“嫡英门的意义在于闯入嫡英门的人。当年闯入嫡英门的人共有十人,皆是世上绝好的男儿。可是最后从嫡英门出来的只有我和青阳,其他人生死不明。依我之见,那些吞噬灵气修为高深的人天君根本不舍得他们死,因为五百多年前,妖魔二族对离人族正计划着一场复仇和掠夺,作为离人族当时最强大的人,不该消失的,以天君沉冷周密性子,他不会让这种低劣的意外的发生.......而且在青阳称帝后,离人族对琼苍大陆灵气的吞噬才真正到不可抵御的命运般的地步......”

“你是说,那些没有走出嫡英门的人,他们并没有死,而是守在境国更加重要的地方......”

“离人脉是离人一族的命脉,只有它们强大离人族才会强大.....”

“所以,那没有走出嫡英门的八人在守着离人脉......”

“属下只是猜测.......”

幻非笑笑说:“这个猜测有根有据......当年闯嫡英门的人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嫡英门内鲜血淋漓,他们的面目我至今还记得......”

“很好。即刻动身去寻。”幻非转过身去,走向木榻,他微微皱着眉头,站的太久,腰痛的厉害,他额角微微浸着汗水,缓缓坐到木榻上。

“怎么还不走?”幻非问一直站在原地的公孙晏。

“鬼妖出现,城内人心惶惶,鬼妖之乱如何平息?”

幻非微微低着头,双目透出一抹无奈与伤感:“我自有对策,你只管寻到离人脉便是。”

公孙晏看了看幻非转身走了。门沉重的打开,又沉重的关上......幻非腰疼的厉害,至今他后腰上直刺腰骨的伤口还未愈合......

“你这个叛徒!我鬼妖一族与你不同戴天!”红罗刺伤了幻非,幻非强忍着痛苦想解释给她听,可红罗只看到结果,他背叛了神族,也背叛了琼苍大陆......

“带着这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宛如鬼妖日夜啃食你的骨肉,你喜欢活着,就永远带着痛苦活着吧!”红罗恨道。决绝的她宛如一个陌生人。

“我们不是天君的对手,神不能死,琼苍大陆失去所有的神,它便没有希望了!”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这琼苍大陆的妖魔自存在起养起的血性全部被你出卖了!”

“天君要的只是一席之地,我们能给他,也能夺回来!”

“他就是入侵者,他只要站在琼苍大陆,这里便不会再是我们的了!”红罗奋力争吵着,无用的声嘶力竭......

幻非缓缓靠近红罗抱住了她:“昆仑一战,神族失去昆仑,遁隐沧海。因我的归降,天君留下了我的命,还给了我不老不死的身体......在琼苍大陆,不老不死是从未发生过的......只要我活着,就还有机会......”

“错了再找弥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红罗无力道。

“天君来,我们无法抵抗......”

红罗狠狠推开了他:“借口!你为了一己私利出卖了我们,我们都会成为天君的奴隶。你降了,琼苍大陆便不再是我们的了......”

“天君的力量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们会把死去的人炼成幽魂,成为幽魂就彻底沦为天君的奴隶了!我出卖尊严一人归降,保了琼苍大陆所有妖魔的命我错了吗?你以为死守着尊严就能活下去吗!”

红罗被幻非镇住了,她木然的站在原地,许久未作声......

幻非走了,他给了彼此足够的冷静。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沧海神邸,有一个大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回到沧海神邸,安静的有些诡异,他的伙伴们,围坐在天井打坐,缥缈身姿在水光映照下宛如虚幻,他缓缓走进,步履沉重,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冰,冰里嵌着一把刀......他害怕冰融化,他心底已经知道了结果,可还是不死心的想要走近看他们一眼......

停滞的呼吸,静默的眉眼,苍白的冰凉的脸和手......他们该是在静心修行时被人抽走性命的......

幻非无力的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天井上透过光芒的蓝,显得海更黑了......明明光透了下来,这天井为何还像个没有出口的囚笼呢?

幻非缓缓低下头,手指按在地上,忽然狠狠用力,大地裂开,火浆从裂缝中奔涌而出,他与死去的同伴一同坠入深渊......

地狱,是最合适幻非去的地方,他守在鬼门关,守着他同伴的尸体,想着那不知去往何处的灵魂......

“尸身未腐,灵魂不散,我知道,你们还在......”幻非坐在木榻上自言自语......

公孙晏离开了皇宫,右手拇指戴着那个蓝铁扳指......

“听够了也看够了,现身去完成你的第一个任务吧。”幻非抬头看了看屋顶,不一会,一道黑色气息从屋顶流了下来,化作那怪人的模样:“海神大人神通广大。”

“海神宫里的奉承我已经听得够多了。你知晓琼苍大陆的神印吗?”

“沉星浴火万物生。”

“去昆仑帮我查探是否有拥有神印的幽魂藏在昆仑,有或无都回来告知我。”幻非很累,他几乎没有抬起头,怪人微微握紧了拳头,指尖透出一抹杀气,可不知为何,他转过身去,站在出口的方向,门缝里透出一道白光,正好纵映在他身上,仿佛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海神大人问我云凡藏着的东西,我还没有回答......现在您还想知道吗?”怪人阴冷的说。

幻非抬起头,目光锋利的看向怪人的背影:“你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吗?我们找到了云凡藏着的东西.......”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怪人阴阳怪气的叹息道。

“你不是听从于玄令吗?我让你去昆仑,为何还不动身?”幻非微微怒道。

“不知为何,公孙启川死后,玄令就失去它的作用了,异宗的人都消失了......”

“那为什么你还在......”

“想让你死啊......”怪人缓缓转过身来,幻非坐在木塌上,突然不能动了,他浑身无力,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欲紧紧握住拐杖,却在失力瞬间,拐杖落在地上.......怪人缓缓走近他,拾起那个黑色拐杖,轻轻的放在幻非身边。腰上的刺痛加上浑身无力,幻非几乎要像一滩泥一样倒在地上,怪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勉强支撑着他的身体:“怕了?呵......放心,你还得活着,毕竟琼苍大陆还是需要神的,在新的神出现前.......”

“涣灵散......”

“是啊,希望你的身体还能承受再一次涣灵散的毒......”

“你是云凡......”

“我说过,我很固执......我来,就是来与海神大人交换秘密的。”

“我的秘密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俘获离人族,掌控离人族不是你的秘密,杀天君才是......而且你就那么相信公孙晏,他也是离人,他的最大后盾是天君,你不怕他告你一状,而后你无所遁形,灰飞烟灭?”

“你不笨,公孙晏也不笨,我自然也不笨......”

“所以利益的牵扯牵制比所谓的情义更牢靠.......”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凡笑笑说道:“我们之间有一个比你与公孙晏更牢靠的交换......告诉我入逍遥林的方法,我便给你一举歼灭离人族的东西......”

“你刚刚不是都听到了吗,离人脉已经有下落了......”

“海神大人这是怎么了,受伤多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清楚吗?以天君的性格,他创下离人族,改百分之百的掌控他们,怎么可能把关系离人族生死的东西让离人族自己掌控呢......”

“那嫡英门......”

“所谓嫡英门没走出来的人,只是青阳给天君看到的假象而已,让那些死了的人不存在的人去受能保卫离人族的离人脉不是正合适吗......”

“你的意思是离人脉是青阳保护离人族的手段,不是天君手段?”

“青阳早就想脱离天君了,至于是野心作祟,还是另有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

幻非的心很沉重,所有努力付诸东流的感觉,他却一点都使不出力气,眼看着大厦将倾,却无法伸出手去,也无法抽出身来......

云凡握住他肩膀的手紧了紧说:“其实公孙晏一直在骗你,他早就知道关于离人脉的真相,只是演给你看的......他没有你要的东西却不得不撒谎来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云凡另一只手缓缓伸到幻非面前,手心躺着一颗不大不小的金石:“这才是离人族的根源,它由生死泉中的生泉而出,把它投入昆仑生死泉中死泉,天下离人尽数消散......天君便又同以前一样,孤家寡人。而这么多年,妖魔对天君的怨恨早已蓄势待发,到时候,你背后是整个琼苍大陆,你还怕不是他的对手吗?”

“我为什么要信你?”

“我在天君身边呆了上千年,我比公孙晏比青阳甚至比你更了解他.....你是神,身负大陆生灭,而我只是一只妖,我只要师哥回来。我向你保证不会伤害同族,我去逍遥林只为了师哥的九羽星丹。”他以往的嚣张跋扈消失了,他言语恳切,幻非能听得出。云凡几乎要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的真切......他曾俯瞰天下,得到一切又失去了一切,在乱花迷人眼的尘世,只为求一个人的下落,他说的别的可能是假的,但他要寻的师哥是真的。

“你与我不同,我信你。在木榻后的屏风下有一个暗格,暗格里藏着你要的东西。”

云凡毫不犹豫的按照他的指引跑到屏风下,他轻易的打开了暗格,一片白色鳞片安置其中,宛如白日光一样的光泽。

“逍遥林在海上每日的位置都不同,鳞片会带你找到它。”幻非说道。

云凡将金石塞到幻非手里说道:“多谢。”

云凡离去。幻非小心翼翼的躺下,疲惫的闭上眼睛,顿时她左掌的蓝色印记散出微弱的光,这是源灵刻印的主灵印,而这世上,仆灵印多的数不胜数,如果说一定有个数量的话,至少是十五年前那场海啸吞噬的人那么多。主灵印被仆灵印供养着,虽然他中了涣灵散的毒,但是仆灵印的灵气与法力的供养足以冲淡他身上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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