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左兮就没好好睡。
又是老爸呗，非要在睡之前给她来那么句。
天气预报说了，晚上有暴雨。
还真是，这雨都攒了一个夏天了，倒也该多下一些。
结果老爸的信息来了还没三分钟，雨就大了。
一遭接着一遭…
左兮坐起来，摸着黑爬下床，被姚瑶的一声梦话吓得差点踩空一步，掉下去摔死。
“就是你，我看见你了！”含糊不清的一句，后面还带着阵吧唧吧唧才静下来。
她松口气，从柜子里摸出一盒烟，打火机没找着，火柴倒是一直贴着校服口袋随身装着。
左兮踮着脚进厕所，怕开灯会被宿管阿姨怀疑，就只能继续摸黑前行。
整的她感觉自己都快成感动一中十大人物之一了。
真的是…在学校抽个烟都这么难！
左兮划燃一根火柴，点了支烟就着夜吸。
那种黑夜夹着暴雨的气氛往往是最让人压抑的。
一切不痛快都涌上心头，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头涌。
嗯，那就抽烟抽到天亮吧。
那点不足以做出什么的点点星火，仿佛也成了能融化一切的暖。
第三根烟还没抽完，厕所门倒开了，左兮吓得扭头就把烟头往茅坑里扔。
刚开学就被记过怎么行。
“左兮，别慌。”一道黑影闪进去，门被重新关上：“是我。”
沈如蝉啊，虚惊一场，还以为是宿管呢。
“呼。”左兮有点抱歉：“我把你吵醒了？”
“被雨吵醒的…”沈如蝉摸索着去抓她的手。
她把手给她：“我吸烟呢…”
沈如蝉靠墙蹲下，抬头望左兮，却只有一条修长的影可见：“你抽什么烟？”
“黄鹤楼。”左兮被带的身子一斜，干脆顺势也蹲下去。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良久，又是良久。
沈如蝉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来，窸窸窣窣的又是一阵：“借个火。”
“你也吸…烟？”左兮掏出火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沈如蝉她妈那么严格…
她将火柴划燃高高举起，才终于透过上下窜动的火苗看清少女的脸。
那位面容姣好的少女，垂下眼帘，嘴里叼烟。
较与平日的开朗，那时的她倒多出了几分孤独与迷茫。
“我偷我爸的，叔叔送了他俩条很好的华西村…”
两缕白烟连到一起，相交，相离…似梦，非梦。
手机响了一声。
沈如蝉朝左兮仰仰头：“你的吧？”
左兮点头，明知沈如蝉看不见。
是何寻的信息。
——睡了吗？
她的没睡还没打出来，那条“睡了吗”就撤回了。
什么情况？
沈如蝉把脸搁在左兮肩上：“是何寻啊，他这么晚找你干嘛？”
“不知道啊。”
“你问问他啊。”沈如蝉笑笑。
…
怎么问啊喂…
又是沉默，厕所静的只剩下均匀的呼吸。
“你还不睡啊？”沈如蝉把烟掐断：“那我先出去了啊。”
雨还在下，哔哔沥沥的在窗子上打。
手机还亮着，仍然停留在何寻的那个界面。
左兮给他发了条消息，可删删减减了好多次，最后也只剩下个“还在吗？”
那天雨下的是有点大了。
何寻敲敲上铺床板：“黑猪，烟。”
上铺“嗯”了声，娇滴滴的，弄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动静啊怎么。
“黑猪…黑猪！”咚咚又是两声。
“寻哥，要我说你就朝他头上扇两下。”宋唯把手机关了：“要不他怎么叫黑猪呢？”
上铺的黑猪兄弟立刻就醒了：“两位哥哥有话好说…”
一条黑胳膊从上铺垂下去：“大哥，你要的烟。”
“黄鹤楼吧？”
“是大哥一直在吸的黄鹤楼。”
何寻满意的“嗯”了声，有些慵懒：“睡吧。”
“那大哥有什么吩咐尽管找黑猪我。”
“行。”何寻坐起来，围了条毛毯，缓缓把白烟吐出去：“唯弟安顿好你那七个对象了？”
宋唯爬起来，笑着给他比了个OK：“最近有事干吗？”
何寻沉默了一会儿，没接着他的话茬往下说。
“那个左兮是你青梅竹马？”
“不是啊。”宋唯看着他：“她是我亲舅家的亲表姐。”
“哦。”
“寻哥，怎么听你这语气像是松了口气啊？”
何寻低头抓起只拖鞋就要扔：“你想挨打啊。”
“睡了睡了。”宋唯笑着重新躺下，不一会儿就打呼了。
何寻看着他，慢慢把烟吐出去，他有些愣，靠着墙缓缓躺下，烟头落到白T恤上，把衣服烧出黑黑一块。
还好没碰着皮肤…
雨更大了些，还夹着电闪雷鸣，免不了让人有些烦躁。
他打开手机，把游戏点开又关上，最后竟傻乎乎的给左兮发了个“睡了吗。”
左兮是他微信里除了老爸老妈和宋唯之外唯一的联系人。
忘了当初是怎么加上的。
缓过神来，突然觉得很蠢，自己干嘛大半夜的给人家发消息啊。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删了，删完按住自己太阳穴使劲儿的揉。
怕不是傻了…
得了，再抽两根烟就睡吧。
黑猪那家伙又开始磨牙了…
他还怎么睡啊！
手机响了。
——还在吗？
是左兮啊。
——在呢，你怎么还不睡。
——和姚瑶聊天聊嗨了，你嘞？
何寻坐起来，把脑袋靠在枕头上思考。
——刷题刷了半宿。
——哦，今天雨好大…
——嗯，姚瑶睡了？
嘶，他干嘛要问姚瑶！
——嗯，她睡觉还打呼噜呢。
她没多想吧？
他翻了个身，朝宋唯那边看。
——宋唯也打呼噜，还磨牙呢。
左兮倒也没多想，只是为又一根烟的到头感到有些可惜。
其实那场聊天让她感到很愉快，聊着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想到什么就说，还挺轻松的。
她掐了烟，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躺在床上和他聊天。
何寻说：“其实咱俩现在就隔了五十米不到呢。”
那你来找我吧。
这句话打出来总觉得有点别扭，删了，取而代之的是“哈哈哈。”
他提醒她：“都夜里两点了。”
她到底也不舍得发出“睡吧。”就发了个“是啊，都这么晚了。”
“睡吧。”他终究还是把这两个字先提了出来：“晚安。”
这个小傻子，她小学就听人说过了，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
她把被子往上提提遮住了半张脸：“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