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郎、大夫,武官将军、校尉,自秦、汉以来有之。至于阶秩品著,则由晋、魏至唐始定。唐文散阶二十九,自开府、特进之下,为大夫者十一,为郎者十六。武散阶四十五,为将军者十二,为校尉者十六。此外怀化、归德大将军,讫于司戈、执戟,皆以待蕃戎之君长臣仆。本朝因之。元丰正官制,废文散阶,而易旧省部寺监名,称为郎、大夫,曰寄禄官。政和中,改选人七阶亦为郎,欲以将军、校尉易横行以下诸使至三班借职,而西班用事者嫌其涂辙太殊,亦请改为郎、大夫,于是以卒伍厮圉玷污此名,又以节度使至刺史专为武臣正任。且郎、大夫,汉以处名流,观察使在唐为方伯,刺史在汉为监司,在唐为郡守,岂介胄恩幸所得处哉?此其名尤不正者也。
【译文】
文官的郎、大夫,武官的将军、校尉,自秦汉以来就有。至于官吏的品级、俸禄、衣饰,则由晋、魏至唐朝才逐渐确定下来。唐朝的文散官有二十九级,自开府、特进之下,有大夫十一级,郎十六级。武散官四十五级,将军十二级,校尉十六级。此外还有怀化、归德大将军,直至司戈、执戟,都是给予少数民族的酋长以及臣仆的。宋朝因袭其制。神宗元丰改官制,废除文散官,而改为过去的省、部、寺、监之名,称为郎、大夫,统称为寄禄官。宋徽宗政和年间,将选人七阶也改为郎,并打算以将军、校尉等取代横行以下诸使至三班借职,而内阁当权人嫌两种仕途悬殊太大,奏请改为郎、大夫,于是军兵、杂役玷污了这些官名,又以节度使至刺史专为武臣的正任。郎、大夫,在汉代只有名流才能充任,观察使在唐代为地方最高长官,刺史在汉代为监察官员,在唐代为郡守,哪是武臣和侍恩小人所能充任的?这在武官中名实尤其不符。
名将晚谬
【原文】
自古威名之将,立盖世之勋,而晚谬不克终者,多失于恃功矜能而轻敌也。关羽手杀袁绍二将颜良、文丑于万众之中。及攻曹仁于樊,于禁等七军皆没,羽威震华夏,曹操议徙许都以避其锐,其功名盛矣。而不悟吕蒙、陆逊之诈,竟堕孙权计中,父子成禽,以败大事。
西魏王思政镇守玉壁,高欢连营四十里攻围之,饥冻而退。及思政徙荆州,举韦孝宽代己,欢举山东之众来攻,凡五十日,复以败归,皆思政功也。其后欲以长社为行台治所,致书于崔猷,猷曰:“襄城控带京洛,当今要地,如其动静,易相应接。颍川邻寇境,又无山川之固,莫若顿兵襄城,而遣良将守颖川,则表里俱固,人心易安,纵有不虞,岂足为患。”字文泰令依猷策,思政固请,且约,贼水攻期年、陆攻三年之内,朝廷不烦赴救。已而陷于高澄,身为俘虏。
慕容绍宗挫败侯景,一时将帅皆莫及,而攻围颍川,不知进退,赴水而死。
吴明彻当陈国衰削之余,北伐高齐,将略人才,公卿以为举首,师之所至,前无坚城,数月之间,尽复江北之地。然其后攻周彭城,为王轨所困,欲遏归路。萧摩诃请击之,明彻不听,曰:“奉旗陷陈,将军事也,长算远略,老夫事也。”一旬之间,水路遂断。摩诃又请潜军突围,复不许,遂为周人所执,将士三万皆没焉。此四人之过,如出一辙。
【译文】
自古以来,威名远震、立盖世战功的将军,于晚年出现失误且不能善终的,多是由于恃功骄矜轻敌之故。关羽手杀袁绍二将颜良、文丑于万众之中,后在樊城攻打曹仁,于禁等七军被他消灭,关羽威震华夏,曹操曾打算迁离许都以避开他的锋芒。他的功名可以说是鼎盛了。
而他没有觉悟吕蒙、陆逊的欺诈,竟堕入孙权的诡计之中,父子均被擒获,败坏了蜀汉的大业。
西魏王思政镇守玉壁(今山西稷山西南)时,高欢连营四十里围攻他,因饥饿寒冷而退兵,及思政移镇荆州,他推举韦孝宽代替自己,高欢率领山东之众来攻打,虽时达五十余日,最后失败而归,都是王思政的功劳。后来他打算以长社(今河南长葛)为行台治所,特意给崔猷写了一封信,崔猷说:“襄城控带京师和洛阳,是当今的重要军事之地,如有动静,容易互相接应。颍川(今河南许昌)靠近敌境,又无山川之险以为屏障,不如驻兵襄城,而派遣一良将守颍川,这样表里俱坚固,人心易安,即使有不曾意料之事发生,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宇文泰下令按崔猷的计策办,但王思政坚持请求,而且保证,敌人水攻一年、陆攻三年之内,不麻烦朝廷派兵救援。不久,陷入东魏高澄的包围,王思政自己也作了俘虏。
慕容绍宗挫败侯景,一时的将帅都不能与他相比,而他后来围攻颍川,则进退失据,最后赴水自杀而死。
吴明彻当陈朝衰削之际,北伐高齐。他的将略与才能,公卿一致认为是首屈一指,他的军队所及,前面无坚守之城,数月之间,尽将长江以北的土地收复。但后来攻打北周的彭城(今江苏徐州),为周将王轨所围困。王轨欲切断他的归路,萧麾诃请带兵攻击,吴明彻不听,说:“搴旗陷阵,是你将军的责任,运筹谋虑是我老夫的责任。”十天之间,水路被截断。
萧摩诃又请求替军突围,还是不允许,遂为周人所擒,将士三万全军覆没。
这四人的过错,如出一辙。
唐帝称太上皇
【原文】
唐诸帝称太上皇者,高祖、睿宗、明皇、顺宗凡四君。顺宗以病废之故,不能临政,高祖以秦王杀建成、元吉,明皇幸蜀,为太子所夺,唯睿宗上畏天戒,发于诚心,为史册所表。然以事考之,睿宗以先大元年八月,传位于皇太子,犹五日一受朝,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皆自决之。故皇帝之子嗣直、嗣谦、嗣升封王,皆以上皇诰而出命。又遣皇帝巡边。二年七月甲子,太平公主诛,明日乙丑,即归政。然则犹有不获已也。若夫与尧、舜合其德,则我高宗皇帝、至尊寿皇圣帝为然。
【译文】
唐朝诸帝称为太上皇的,有高祖、睿宗、明皇、顺宗四君。顺宗以病废的原因,不能临朝理政;高祖以秦王李世民杀建成、元吉;明皇逃到成都,皇位被太子所夺;只有睿宗上畏天的警戒,诚心要退位,为史册所赞扬。然以当时的形势考证,睿宗以先天元年八月传位给皇太子,五日接受一次朝拜,三品以上官的除授,以及重大刑事案件都由他决定。因此皇帝之子嗣直、嗣谦、嗣升封王,都是以太上皇帝诰命加封的。而且太上皇还派皇帝外出巡边。到先天二年七月甲子日,太平公主被诛,第二天才正式归政于玄宗。由此可见,他的归政也是迫不得已,而不是自愿。像尧、舜那样具有美德的则只有我宋朝的高宗皇帝、至尊寿皇圣帝(孝宗)。
杨亻京注荀子
【原文】
唐杨倞注《荀子》,乃元和十三年。然《臣道篇》所引:“《书》曰,从命而不拂,微谏而不倦,为上则明,为下则逊。”注以为《伊训篇》,今元无此语。《致士篇》所引曰:“义刑义杀,勿庸以即,汝惟曰未有顺事。”注以为《康诰》,而不言其有不同者。
【译文】
唐朝杨倞注释《荀子》,是在宪宗元和十三年的事。然而《臣道篇》所引:“《书》曰:‘从命而不违背,微谏而不倦怠,为君就会圣明,为臣就会谦逊。’
”杨倞的注释认为出于《尚书·伊训篇》,可是今所见《尚书》中
却没有这句话。《荀子·致士篇》所引:“宜刑宜杀,不用介意,你惟说没有顺心之事。”
注为《尚书·康诰》,但没有说明二者的不同。
昭宗相朱朴
【原文】
唐昭宗出幸华州,方强藩悍镇,远近为梗,思得特起奇士任之,以成中兴之业。水部郎中何迎,表荐国子博士朱朴才如谢安,朴所善方士许严士得幸,出入禁中,亦言朴有经济才。上连日召对,朴有口辩,上悦之,曰:“朕虽非太宗,得卿如魏征矣。”上愤天下之乱,朴自言得力宰相,月余可致太平。遂拜为相,制出,中外大惊。《唐制诏》有制词,学士韩仪所撰,曰:“梦傅严而得真相,则商道中兴;猎渭滨而载献臣,则周朝致理。朕自逢多难,渴竚英贤,暗祷鬼神,明祈日月。果得哲辅,契予勤求。朱朴学业优深,识用精敏,久徊翔而不振,弥贞吉以自多。朕知其才,遂召与语。理乱立分于言下,闻所未闻;兵农皆在于术中,得所未得。不觉前席,为之改容;须委化权,用昌衰运。自我拔奇,宁拘品秩;百度群伦,俟尔康济。”其美如此。仪者偓之兄,所谓“暗祷鬼神,明祈日月”之语,必当时所授旨意也。朴为相才半年而罢,后贬郴州司户参军,制云:“不为自审之谋,苟窃相援之力,实因奸幸,潜致显荣。亦谓术可弭兵,学能活国,冒半岁容身之赞,无一朝辅政之功。唯辱中台,颇兴群论。”呜呼!昭宗当王室艰危之际,无知人之明,拔朴于庶僚中,位诸公衮,以今观之,适足诒后人讥笑。《新史》赞谓:“捭豚臑而拒貙牙,趣亡而已。”悲夫!
【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