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不上气,仿佛在海水里挣扎着上浮,上来下去,下去上来。
陈同北意识回归,还没有彻底清醒,脑袋就被上点下点感觉想吐,然后就是从下巴和两膝传来的刺痛。
狠狠摇了摇头,下一刻脑门就磕到了地板上,陈同北一脸懵的看着自己在地上蠕动。
啪!李大壮也醒了过来,看到这情况,一脚踩在陈同北背上的被子上,一手抓住被子一角,像拉耕地机的绳子一样,那么一扯~
被子在空中展开,陈同北也在空中转体两圈半以后向外摔去。
画面定格,小娟慢慢张大的嘴巴,李大壮沉默而稳重的身影,被子在空中展开一个令人舒适的弧度,陈公子持续茫然的表情。
下一刻,一株棺木草凭空出现,接住了陈同北,棺中的陈公子,看着高人对自己微笑挥手告别的影像,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深刻诠释了从还魂到入土的内心感受。
随着棺木中开始注入营养液,沉到地下室后黑暗的环境,因为实在太舒服了,陈公子又忍不住睡了过去。
坐在西厢房的桌子上,享受着有人端茶倒水的封建生活,李大壮很是快活,这次不但有了换人才的矿,还碰到了一个主角模板的人才,过段时间拉他入伙,又多一个工具人,美滋滋。
回忆起那天,自己收到三江号的回应,他们未能发现第二头含有超能物质的巨兽,但如果有足量的超能物质,可以签订一份招聘合同。
然后自己只好找一找老江湖,三百多岁的洞天之主,南妆大姐姐,咨询了一下,又用一个人情为代价,得到了线索。
为了完成计划,他真的是付出了许多,两个人情,两件拼命也要做到的事,连经营洞天三百年的人都解决不了,需要用到他,一定很艰难吧。
李大壮抿了口茶水,人无信不立,再难的事,老夫就是舍了这条性命又何妨,左右不过是捡来的命。
旁边的小娟有些心急了,刚才他家少爷突然醒了,又突然没了,这位老先生也不知道哪来的,把他家少爷一扔,就说一句,你家少爷无事,给老夫上茶。
一直到现在,都开始发呆了,小娟实在是着急,又看这位老先生很面善,忍不住问道。
“老丈,我家少爷情况如何了,要过几日才能好呢?”温言细语,旁人看不出来她心中的急迫。
“短则三日,慢则一周,也就是七日。不是什么问题,且慢慢等吧。”李大壮随口说道。
“那我能去陪着照顾少爷吗?这十余年,我一日不曾离开少爷身边,身边没人照料,少爷该有许多不便了!”这时才能听出她的心急来,每天按摩肌肉,对陈同北的身体她再清楚不过,行走坐卧还很艰难。
这也是她没采取暴力手段,扯掉被子的原因,动作柔和,还有防护,一日也就几个时辰,对少爷有好处。
“嗯,随意,自便。”
打开地下室的入口,让小娟可以随时看望陈同北,李大壮也喝完了茶,背着手,踱步走出了陈宅,来到街上。
到小摊上点了碗阳春面,加肉汤,垫了垫肚皮,一碗热汤面下去,香的很。
“奶奶的,嘴里淡出个鸟来。”李大壮低声骂一句,一个多月没吃热乎饭,越来越不像人了。
他所熟悉的越来越远,身体不再需要氧化来提供能量,能抗山的力量也不是普通的碳水化合物能够提供的。
人类是有极限的,现在他做不了人了,还以凡人的心态来确立目标,完成目标,还有必要吗?
他知道人类从来残忍,本就是自然界进化出来的,动辄灭族只是家常便饭,他所不忍的,也就是同类的凄惨生活。
然而,他知道每年有不可计数的小鸡仔被搅碎机嚼碎,做实验的动物成为消耗品,很聪明的猪被大量食用。
这一切的痛苦,他会咋舌,但不会过分叹息,因为他是人,享受着这一切带来的便利和成果。
现在,他的生命心态开始改变,他是否还要推进一切以人为本的科技,让其他种族的生命做出牺牲呢?
在这个有唯心力量的世界,他要不要抛弃人类的视角,建立一个以保障超能生命利益为主体的组织呢?
这种抉择是痛苦的,因为他总要抛弃一些原则,以超能生命为主,那就意味着,在某些时候,他会放任屠杀人类,就像漠视人类屠杀鸡仔一样。
然而以人类为主体,他就会有很多束缚,要像之前那样,为自己的普世价值观买单,一次次拯救世界,一次次濒死。
他是一个怕麻烦的人,结果现在要整天主动找麻烦,还要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让一些孤独的人永远回不去家乡,见不到父母亲人。
醒来就在异界的李大壮很懂这种痛苦,现在他要去亲手制造这样的痛苦了。
他不愿意去伤害,人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等价交换,各取所需,也是很公平的原则,他已经足够宽容和仁慈,甚至交换人才,发展科技,也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其他普通人有更好的生活。
想认真做一件事很难,不是么?
在摊子上沉思良久,终于,随着店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李大壮走向了春江。
想这想那的,该做的就去做,做完了再说,现在八字刚有一撇,事儿还没定下来呢,没啥好寻思的。
钓鱼多开心哪,鱼竿往旁边一撑,往石上一躺,晒着太阳,醒来就烤鱼吃,这种生活多么惬意啊,这不正是我所向往的吗?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江水潺潺,鱼儿跃出水面,轻轻一声扑通,又消融在了江水里。
鸟鸣不绝,微风拂动树叶飒飒作响,此时万物可爱,只要用心去看,何必将自己拘束为某个名词。
我便是我,经历独一无二,按本心做事,无愧无心即可。
目光深邃看向远方,伴着不知何处而来的笛声,渔翁合眼,不一会儿,响起了鼾声。
醒来便是三天后,使劲儿伸了个懒腰,骨骼劈啪作响,畅快的呻吟一声,李大壮爬起了身。
把钓起的大肥鱼剥鳞洗净,用树枝插起,生火烤熟,撒上调料,一口下去,滋滋冒油,直叫人口舌生津。
吃完鱼,李大壮打着饱嗝走向陈家,算算时间,那个少年人也快好了,可以商量着拉来当工具人了。
到了门口,照旧是无视门卫,直接开了传送门进去。
在院子里赏赏花,看看水缸里的荷叶与龟,慢腾腾的来到了西厢房。
正好小娟端着莲子羹去给少爷送饭,李大壮从厨房里也顺了一碗,边吃边等,刚吃了荤的,正好解腻。
在稀里呼噜吃羹的声音里,陈同北从地下室走了出来,精气神很是充足,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句,好一个俊俏后生。
将最后一滴汤水刮净,送入口中,李大壮放下碗,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不错不错,这卖相好。
“成,小伙子很有精神,到时候就负责给咱撑场面。”还没招聘,李大壮已经想好人该怎么用了。
和三江号交涉的时候,他堂堂一个火神,不能一个人上去谈条件吧,得有这相貌平平的下属把格调给拉起来才行啊。
“老先生恕罪,您但有吩咐,小子绝不推辞,只是,许久不见家中亲人,甚是想念,请您宽限几日,等与家人告别,才好安心为您做事。”陈同北眼眶红红的说完,小娟已经泪流满面,在旁边不停的抹眼睛。
“休得这般小儿女态,老夫又不是什么恶人,还能做出叫人骨肉分离的恶事吗?不过是过段时日需要与人谈判,找个样貌俊的给俺撑撑场面,要不得三五日就回,怎就和生离死别一般了?”李大壮劈头盖脸一顿凶。
说的主仆二人是喜极而泣,陈同北也是不在乎面皮,还是讨好一般,亲自给人奉茶。
李大壮在心里也是慰贴,久病而愈,可见亲人,其中多少悲伤欢喜,只有当事人才知吧。
自己倒是算了,亲人,见不着啦。
这时外面吵吵嚷嚷,欢呼雀跃,依稀听的见有人在喊,公子醒啦!
赶出门去,原来是京城的老爷夫人回来了,听说家里出了异常,陈夫人又一次觉得是自己儿子醒了,非要老公请假带着一家老小回去看儿子。
没想到路上下雨,耽搁了一段时间,今天才赶到。
看着那个面目威严,身材矮小的男人,和那个心宽体胖,珠光宝气的妇人,陈同北再也忍不住眼泪,跪倒在地。
三叩首,涕泗横流,声音哽咽的喊道:“爹,娘,儿子不孝!”而后失声。
那妇人抱住陈同北,嚎啕大哭。
“我的儿~你好苦啊!”
身材矮小的男人抱住娘俩,仰头望天。
“醒了就好,我儿醒了就好。”
……
过后自是一番喜气洋洋,陈家要摆三天流水席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年那个丰神玉朗,武艺超群的陈公子醒来的消息,也传遍了十里八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