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觥牵着马在建福门前等候,见到听见脚步声立刻迎了上去:“见过世子,太后和圣安公主可有为难?大帅如何?”
还没来得及应声,二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声:“还请湛世子留步。”
抬首望去,就见长公主的轿舆停在宫门内侧,出声的是轿边的大宫女。抬手掀起轿帘,长公主探出头来微微点头算是行礼:“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韩觥都忘了还礼,一脸惊异地瞥向身侧的湛梓南悄声道:“这就是大帅与世子昨日商定之事?”
“本世子行动当然够快,记得回去给你家大帅报喜。”湛梓南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行礼。
赶忙拱手还礼,韩觥道:“微臣不叨扰二位殿下,先行告退。”
“麻烦将军了。”长公主冲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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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烟恍若从青铜龙首中吐出的龙息,是龙涎香。
她最厌甜香,满殿的龙涎香闻得韩钺嬴直皱眉,她的胭脂水粉都专门叫人做无味的。府邸内燃的也都是她和韩煜所喜的麝香,这对父女独爱天然麝香所带的药味。
谢懿欢一边畏惧于天下流言、受制于女子不可亲征的千年传统垂于帘后,一边在天下人瞧不见的深宫里摆着皇帝的排场。
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在她眼中一切陈腐的规则都该被踏碎在铁蹄之下,韩钺嬴绝不会像先人一样被束缚。
“这上好的货色还嫌弃,好东西尝多了啊。”太后叫卿毓姑姑给韩钺嬴递上烟杆。
韩钺嬴深深吸了一口才起身:“是阿嬴不懂事,太后息怒。”
“阿嬴,如今的一切都已经是哀家照顾着才有的结果,万不可再小孩子气性。”
韩钺嬴没出声,两个人就在这烟雾缭绕的殿内相对无言。谢懿欢何尝不知韩钺嬴不是小孩子,更不是任性妄为做下的事情,但是现在还远远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这盘棋下到现在局势已然明朗,几方都陷入了死局,除了韩钺嬴没人敢轻举妄动。自从景武爷病重,谢氏就成了大延的操盘手。但三年前祁醉郁寻回了楚王妃腹遗子,那一刻就宣告着谢懿欢对景武爷后嗣的把控已经失败,谢氏的举棋不定已经让谢懿欢这枚棋失去了她的优势。
所以谢氏才会忍痛将唯一的儿子送往西北,但是韩钺嬴的风流韵事和这几日鄢都人人都能看到的龌龊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韩氏不会就此归于太后麾下。
“皇帝今年十三了,也该开始挑挑后妃了,过几年孩子们都长成了就能直接入宫了。”太后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半晌韩钺嬴才开口,扯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阿嬴知晓,等回了大境就给陛下注意着到,到时候可要请太后掌眼才是。”
韩钺嬴听到耳朵里整个人都绷紧了,大延皇帝的第一批后妃向来从权贵之女中挑选,中州、西北、蛮南各大家都不可避免,而如今韩氏适龄的只有表小姐。
严格来说表小姐不是韩氏中人,母亲是韩氏已故主母祝禾翊的亲姐姐。当年违背祝氏为她定下的婚约,与穷书生私奔,倒也幸福美满。谁料后来那书生横死,祝氏又不肯接纳她,只好转而投奔已经嫁到西北的妹妹,表小姐也改了姓入了族谱。虽然韩钺嬴不与祝夫人和表小姐亲近,也不喜表小姐性格,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姨妈亲表妹。
不过说起来太后到底落了下乘,以为是用谢鸮换韩慕雁,但毕竟谢鸮是谢氏唯一的儿子,韩慕雁只是入了族谱的韩氏表亲罢了。只要临南王世子与圣安长公主的婚事成了,失一个表亲对韩氏来说不过是擦破皮的小伤罢。
谢懿欢失了女儿和侄子却只得了韩钺嬴的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