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杨哲旭走出机场的,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六神无主。
简家父母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等杨哲旭上了车,说要跟简沫单独聊聊。
机场的餐厅小包间, 父母坐在椅子上,审视的目光带着怒意。
父亲简策冷着脸,猛地一拍桌子,“还杵着干什么?跪下!”
几乎是神经反射,随着桌子上的餐盘碰触的声响,简沫膝盖窝酸软,“噗通”跪在二老面前。
“都第几次了?你是想害死我们吗?”父亲简策的质问,像耳光落在她脸上,火辣辣的。
她脸色阵青阵白, 嘴角翕张想要解释,母亲关龄月环抱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如同看垃圾的神色,“要真把我们惦记在心里,就不会逃避现实!简沫,你就是给脸不要脸,伺候杨总有什么不好的?亏你吃还是亏你穿了?”
他,哪里都不好。
在父母眼里,她是抵押给杨哲旭的物品。
他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只担心杨哲旭问他们要钱,担心他们的儿子会继续被高利贷追杀……
“我想当个人,我想有正常的生活,我想要自由。”简沫声如蚊蝇地表露心声,双手揪着膝盖的裤腿,抬起头,泪水浸湿眼里写满恳求,“爸妈,放过我好不好……”
只要能摆脱杨哲旭,无论逃到哪里都可以……
“放过你?谁放过我们!”简策的声色突然拔高了八度, 犹如凶神恶煞的魔鬼,“你跟老子姓,就必须承担简家的责任!”
责任?
责任就是为他儿子还债?
“不好意思,打扰……”
简沫还没来得及爆发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包房的门忽然推开,服务生看到跪在地上的她條然失语,满是错愕惊讶。
“没你的事,我们不点餐。”父母站起来,冷脸甩给服务生看,简策走到门口,揪着简沫衣服拎起来,眼神多了分嫌恶,“丢人现眼!”
简沫的心似乎在滴血,很疼……
被简策拖着离开餐厅的时候,她忍不住去想,为什么她是简家人,为什么是他们的女儿,既然重男轻女,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
“杨总,不好意思,简沫这丫头实在不懂事,我教育了她,保证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当简沫被塞进车厢里,简策点头哈腰地站在车旁,讨好谄媚的笑着,诚挚地道歉。
或许杨哲旭在他眼里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高耸入云的金山银山。
小时候简沫听过一个故事,听说太阳初升的地方满是黄金,那里每天清晨都散发着金灿灿霞光,村民得知后结伴去捡金子,其中一个人贪得无厌,捡到太阳升起时,活生生被阳光融化了。
这个故事如果是真的,简策或许就是那个人。
杨哲旭甚至没给他们一个正脸,漫不经心抬了抬手,司机心领神会一脚油门蹿出老远。
车厢里静谧无声,简沫紧握的手,手心里冷汗涔涔。
要去哪里?
“哲旭。”她吞了口唾沫,头皮有点发麻,“相亲的事不是我愿意的,伤害你是逼不得已,你也知道,我哥欠了很多钱,我没办法……”
“我不想听。”
杨哲旭冷声截断她的解释,伴着冷笑道,“你嘴里没有一句是真话。”
“我……”
嘲笑他没房没车没存款的是简沫,跟暴发户相亲的也是简沫,可是那是父母逼迫的啊……
谁知道交往的男人居然是A城华丰集团的总裁,谁知道,她那一句决绝分手的话会成为无尽噩梦?
“到了,下车。”
杨哲旭提醒,她抬起头才发现,车停在了大风车双语幼儿园门口。
他什么意思?
逃走不会有惩罚,要她继续工作么?
简沫猜不透他的心思,见颀长身影笔挺站在车外,阳光笼罩着,发丝覆着淡淡光晕,那张棱角深刻的脸,仿佛是天赐般俊美。
隔着车窗,简沫有种心悸的感觉。
他就是太完美,所以她才会在半年前一见倾心,才会一时脑热开玩笑说“我们交往吧。”
那时候,他答应得分外爽快,可是每次接送杨梓硕都是公交地铁。
她以为,他就是个长得帅气的穷光蛋而已……
跟着杨哲旭进了学校,刚走到门口,就见学校的院子里,极光二班的小朋友在操场上玩三轮车,一个个踩着踏板,蹬着轮子跑追逐着,喜悦洋溢在每个孩子的脸上。
“小沫老师!”其中一个孩子,撒下三轮车蹭蹭向简沫跑去。
小个头摇晃起来,屁颠屁颠的,格外可爱。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上班了呢。”开口说话的是同班的老师——萧映月。
她穿了身白色的OL风格小西装,波浪卷的长发垂在肩膀右侧,牵着杨梓硕的小手,笑得甜美。
简沫正想开口,一只手突然覆盖在她腰上,轻轻捏了捏。
她回头看向杨哲旭,他已经若无其事的松开了手,长腿生风向着杨梓硕走过去。
本以为他会抱起杨梓硕,没想到却搂住了萧映月。
“这么多人呢……”萧映月看了眼简沫,精致妆容的面容浮上绯色,娇羞得像是刚过门的小媳妇儿。
“怕什么,我们是交往又不是搞地下情。”杨哲旭说道“地下情”这三个字时,有意无意余光瞟向简沫。
简沫浑身僵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好。
他们是什么时候……
“别这样,学校有学校的规定。”萧映月推搡着杨哲旭,挣脱开他的怀抱,摸了摸杨梓硕的小脑袋瓜,“乖,跟沫沫老师上课去。”
简沫有些失神,热乎乎的小手捏住了她的指尖。
“小沫老师,硕硕今天很乖,硕硕今天建了一座大城堡哦……”
她顺着杨梓硕的脚步踉踉跄跄往前,走进教室,恰好听保育员羡慕的叹息:“真好,交了个男朋友就成了园长,这才是见面礼,以后身价水涨船高咯!”
她们说的是萧映月吗?
心,难受地像是被针尖扎满了窟窿,简沫不自觉用手攥着胸口的衣服,这样似乎能缓解疼痛。
杨哲旭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