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第八节课下课还有十分钟，雨倾盆而下，风沙沙作响，窗户关的紧教室有点闷，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陈沉趴在桌上侧着头看着后门。
白康纳坐一小组最后一个，陈沉张开手指比了个五随即又捏成拳，露出大拇指朝着门外的方向指。
“OK。”
白康纳收到暗示，点点头用手势回应他。
“我们的课就上到这，还剩五分钟有不懂的同学上来问我。”台上物理老师合上课本，双手撑在讲台上。
白康纳动了动椅子发出声响，陈沉看向他朝他点点头，白康纳将手往后伸，后门开了条缝。
陈沉看着台上孤独的物理老师心情有些郁闷，怎么今天没人问问题了？
陈沉低下头动了动手机快速的敲打屏幕，眼睛盯着前排的向思思看。
手机震动，向思思看了眼手机。
——向姐，掩护我。
向思思关掉手机转身隔着大半个教室朝他打哑语:“又是我？”
陈沉双手合十，拧着脸，可怜兮兮朝她拜了两拜。
片刻，向思思叹了口气拿着习题上了讲台。
陈沉俯下身子悄悄挪到门边，拍了拍白康纳的背，悠然道:“小白，一起撤，今不用垫后了，向思思能拖。”
“行。”白康纳从课桌里摸出一把雨伞握在手上。
门缝渐渐变大，陈沉快速地溜了出去，接着白康纳也溜了出去，两人轻轻把门盖好，快速地离开了教学楼。
等下课铃响，陈沉和白康纳早已撑着伞去了学校的体育馆训练。
老师前脚刚走，向思思便下了讲台。
项莘莘看着拿着习题的向思思问:“向思思，今天的课你没听懂吗？不难吧？”
向思思扫了一眼教室，陈沉和白康纳的座位空荡荡，她便松了口气随即一屁股坐在位置上，拿着习题晃晃:“懂装不懂有点挑战……”
项莘莘转头一看瞬间明了她的意思，万莉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自顾自地大吼:“气死我了！什么玩意，一天天来学校干什么？留校！留校！”
“嘶~有点罪恶感是什么回事？”向思思看着面色铁青、气急败坏的万莉不由得心头一颤，背后一股寒意。
“有事他俩顶。”项莘莘安慰性地拍了拍向思思肩头，又道:“下次别帮了，万莉嘴多，别引火烧身。”
“兄弟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看着我兄弟的面上勉为其难帮下咯。”向思思吊儿郎当地搭着项莘莘的肩笑笑。
向思思是文理分科后从二班来到一班的，一班和三班重点理科班，二班和四班重点文科班。
她与李昊天同是从二班来的，李昊天、温觉、屈森同他俩篮球打得多自然而然就熟了，陈沉和白康纳对她也挺照顾的。
“行了，我去图书馆了。”
“不吃晚饭？”
项莘莘留下一个背影，拿了把伞，挥挥手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万莉还插着腰在陈沉和白康纳的座位间来回徘徊，嘴里嘟嘟囔囔没停过。
—
一中的图书馆特别大，各种资料书课外文学作品应有尽有。
项莘莘收起伞晃了晃，水珠沿着光滑的伞面争前恐后地跑回地面，项莘莘垂眸不语，这个天气与那天一样，压抑得让人心慌。
一滴一滴，一滴又一滴。
书架旁一角，一位安静的美少年时不时看着手表时不时望着门口，偶尔翻两下手里的教参。
似是等的人来了，少年嘴角扬起了笑，他伸手，“学妹，这边。”
项莘莘看见的角落里的他，少年那清澈的眼眸中潋滟着寸寸秋波，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头发是干胡桃色的，丰盛茂密又柔顺。
少年好似清泉涓涓细流悄无声息略过她的心头。
项莘莘宛然一笑，乌云散开，阳光耀眼地照亮了她。
少女整理了额前碎发，昂首挺胸向少年走去。
“学长，等很久了吗？”项莘莘抽开凳子在少年的对面坐下。
少年收起了笑，故作正经，“嗯，下次早点来。”
“好，下次早点来。”
少年从书包里摸出两张铺满墨色字迹的纸张放在桌上，指指这张又指指另外一张，话语轻柔:“这是必背的公式，这张高二的考试多多少少会考到，这张是我整理的一些解题技巧。”
项莘莘微微惊讶，咂舌道:“给我吗？”
“我眼前有别人吗？”少年眯了眯眼，缱倦道。
“谢谢…学长……”项莘莘涨红了脸，心里小鹿乱撞，扑通扑通。
少年将少女的举动尽收眼底，伸出了那只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温暖的手掌在少女的头顶落下，然后暧昧地揉了揉秀发，又用着极其魅惑的声音道:“今天天气很差，你还好吧？”
“嗯…”项莘莘的头深深埋下，少年温热的手掌让她快要窒息。
“那就好。”
“嗯……”项莘莘抬起头又立马低下，好似遇见强光睁不开眼。
项莘莘同他遇见那天也是这般天气，她依稀记得那天下午。
怒吼般雷声，磅礴的大雨，少年挂着笑用头戴式耳机掩去了那让她害怕又心悸的雷声。
少年拉着她进了图书馆，一坐就是一上午。
他低着头看书，睫毛很密很长如鸦羽般，嘴唇粉嫩像果冻，蓝白校服，皮肤白皙细腻，他就像从漫画中走出来般，翩翩少年像是道温和的光。
耳机里的喧嚣世界，此时也无声，因为你，我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还不抬头，嗯？我也不吓人吧？”少年敲了敲她的头。
项莘莘平复下心情，缓缓抬起了头眼神有些闪躲。
“不吓人。”项莘莘强装镇定，表情变得自然。
“没有题要问我吗？”少年坐直了身子问。
“最近学的不难。”项莘莘视线落到公式纸上。
“有不懂要告诉我。”
项莘莘点点头，起身到书架上随手拿了本推理小说翻了翻。
“喜欢推理？”少年也跟着起身，他半靠着书架，盯着项莘莘手里的书问。
“挺喜欢的。”
两人坐在桌前，少女看推理小说，少年看世界名著。
图书馆安静的出奇，能听见外面的雨声由小变大。
一计炸雷，图书馆里的同学顿时抬头，有些还自我安慰地拍着胸膛。
少年也不例外，他也被吓到了。
他抬眸，项莘莘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脸色惨白，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里闪着幽幽的光，又似黑洞，无尽的旋转下陷。
随着又一声响雷，少女愈加害怕，整个人往角落里缩了缩，头紧紧地低下。娇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连着呼吸都变得沉重。
昏暗的客厅，尖锐刺耳的骂声，玻璃杯和瓷器全数摔的粉碎。
地上一副笑容灿烂的结婚照，男人一只脚踩在上面，女人发了疯似的摔着一切能摔的东西。
小女孩被迫从柜子里拉出来，女人力道很重，小女孩白皙的手腕已经绯红，强烈的痛感让她泪流得更凶，本来只是偷偷呜咽的她此刻放声大哭。
女人妆化得浓，面露凶相，表情狰狞，强拽着她来到了面目全非的客厅。
小女孩脚下传来刺痛，鲜血直流，她的表情很痛苦，可是男人和女人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
“以后她归你！”女人很用力地将她推给面容憔悴的男人，好像她是一个物品，可以随意摆弄，随意遗弃。
男人显然不满意女人的举动，他高声骂道:“我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我养她？”
激烈的争吵充斥着小女孩的大脑，她喘不过气来，只能一抽一抽地哭泣。
男人被这抽泣声惹恼了，他捏着小女孩的脸，小女孩的脸上被弄出了深深的红印。
“别哭了，烦不烦！再哭和你妈一起滚出去。”
小女孩吓傻了，连哭泣这最直白的感情表达也停止了，她忍着泪尽量不让自己哭。
“我才不要拖油瓶，我带着她怎么再嫁的出去？”女人冷漠的骂声传到小女孩的耳朵里，她感觉自己快要昏厥。
突然耳朵被捂住了，她听不见那些吵闹，听不见玻璃破碎，也听不见大雨滂沱和怒吼的雷声。
耳边只能听到少年低沉又带着些喘息的声音，“听不见，听不见。”
项莘莘回过神来，湿热的眼眶泛着泪光。睫毛扇动，晶莹的泪水淌过脸颊，又烫又辣。
陈沉的发梢滴着水，运动服大数湿透紧贴着皮肤，他的神色凝重，汗水与雨水混合的水珠沿着鬓角掠过下颚滑入颈间。
“沉哥在呢，不怕了。”陈沉湿润的手从少女耳边移开，他往自己身上仅干的地方擦了擦又轻轻拍着少女的背安抚着她。
少女眼眸渐渐清澈，呼吸也慢慢平和。
项莘莘木讷地顺着自己的手看去，她的手紧紧地抓着陈沉的手臂，指甲嵌进肉里，泛着醒目鲜艳的红。
她抽回了手，哑着嗓子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面色反而平和，他轻轻揉开她的发，淡淡地笑:“没事，沉哥不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项莘莘看着陈沉的手臂不知所措只能连连道歉。
“这还没我爸抽我疼呢，没事，怕就不看。”陈沉轻声安抚项莘莘，那只带有抓痕的手悄悄地移到了背后。
“不疼吗？”项莘莘皱着眉头，低声问。
“不疼，挠痒痒似的。”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站在一旁的学长也松了口气。
陈沉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人，他转头一看微微诧异:“刘会长，你俩认识？”
“嗯。”刘煊点点头，眉头微蹙地看着陈沉又问:“陈沉，你不训练？”
陈沉愣了一下瞥了一眼项莘莘，项莘莘正看着他等待他的答复。
“提前结束了……”陈沉胡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