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那人待你还好吗?”
我是沉默了许久方才问出这句话的,不外乎别的,正是因为那人的身份始终令我心存芥蒂,遥记两年前阿瑶刚将那人引荐给我的时候我无疑是震惊的,想想那会儿我同她劝过,闹过,好话歹话也说尽过,可每次阿瑶都只是笑得依旧温婉的告诉我;他是个好人。
展修罗会是个好人?
恐怕未必。
便当做是我忌惮他的身份好了,毕竟除了阿瑶以外想必也不会再有第二只妖能如此轻易的被一个猎妖师蛊惑,又有谁知道那位猎妖师的手里曾沾染过我们多少同类的血呢?罢了罢了,索性这些年下来我也早就学会如何宽慰自己,阿瑶是个死心眼儿,若是认准了一个人那此一生便就这一个人不是吗?
果然,在听了我的问题后,她只是微笑的比划着双手回答我,“修罗他待我很好,一直都很好。”
一切都在意料之内,如此近的距离下我甚至能清晰看到那映在她眼瞳中的温柔烛火,我就知道的,每次提前那人她都会流露这般甜蜜的神色,我有些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他待你好那最好不过了,他若是敢不待你好……那我……”
“你如何?”
阿瑶笑盈盈的将我看着。
“那我铁定要告诉我家师父,然后让我家师父去好好揍他一顿,不给他好果子吃!”
“好了好了。”阿瑶含笑着回答,翻过身来面对我又再次举起双手比划,“有俏俏这般护着我,想来他是不敢的。”
我继续冷哼着,“量他也没那个胆子!”
“……”
尔后,阿瑶又在夭野留了两日,期间我二人游遍了夭野的山山水水也看尽了夭野的无数春花,待到第三日黄昏,阿瑶便要离开了。我将她送到了夭野的山门口,再依依不舍一番便目送着山伯领着她出了结界,彼时我就站在夭野最高的那处地势,远远见着阿瑶脚步轻快的扑入那人的怀里。
依旧是一袭黑袍加身,负着一把玄铁重剑,而霜露沾身的他也似乎早在外边儿等了她许久。单手拥住了阿瑶,又微微低头似乎同阿瑶说了什么,于是阿瑶眸光璀璨仰着头便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不可否认纵使我再不待见他可起码阿瑶同他在一起时是快乐的,而目前为止展修罗待阿瑶也还算好的吧,嗯……也希望能一直这般好下去吧。
直到那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许久之后我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转过身打算往回走去,可这刚过拐角,冷不丁却见着那披着一身红色外衫,束着满头银发的男子正站在不远,今日黄昏的暖色洒落在他肩上,而此时那双深邃的目光亦平静的将我看着。
我们似乎已有好几日没见了。
意识到这点,鬼神使差的我竟冲着他笑了笑,那时我便清楚的看到他神色一怔,片刻后他这才缓缓启唇问我,“阿瑶走了吗?”
少了些许针锋相对,我也似乎早已将那些不悦忘却在脑后,所以在他问我时我也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嗯,走了。”
“好。”
他只轻轻道出了这一个字,却又让我不解他这所谓的‘好’指的是什么。虽说疑惑,可又再无其他多余的言语,甚至在说完后凤眠便转过了身去背对着,在我的注视下一步步远离,可也就在那时,我亲眼看到那高大的身形先是晃了一晃,紧接着叫我瞳孔一缩竟是那身形直直倒了下去……
凤眠……
凤眠!
我从未想过他会受如此重的伤,剥开衣物之时我手心里更是沾上了属于他殷红的血,纵横交错的伤口便横跨在他宽阔的后背上,胸膛上,皮开肉绽的狰狞着。他是如何做到那么平静的?即便是掩藏在衣物之下的身躯早已伤痕累累,却还是那么平静的出现在我眼前,甚至从始至终都未曾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山伯,水!快打水!”
拂雪阁里我慌张的喊着山伯,一边为凤眠处理着伤口,彼时的他便阖着双眼平躺在榻上,呼吸微弱直到此时我也适才看清他的脸色较以往更加苍白,仿佛早已失了所有的血色。
他到底是如何将自己搞成这般狼狈的?
我咬着牙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着,那寸长的伤口在清洗后过后洒上药,疼痛可想而知,可即便如此他除了偶尔会皱起的眉头外竟是从始至终都一声未吭,生生受着。
就这样一直忙碌从黄昏直到午夜这才将他浑身上下数不清的的伤口全部清理完毕并包扎好,而此时他正是浑身缠满了绷带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若非那偶尔起伏的胸膛,我甚至多次怀疑他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神也会死吗?
我不知道也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此时精疲力竭的瘫在椅子上,我望着凤眠苍白的面孔却发现连此时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直到拂雪阁的房门被人推开,山伯提着食盒走近,我这才回过神来。
“沈姑娘,咱们先吃点东西吧。”
“我没有胃口山伯。”
我诚实的同他解释,但山伯还是将餐食一一摆上桌,而后语气和蔼的继续同我说,“多少吃些吧,您这都忙碌了一晚上了,多少垫垫肚子。”
我这人耳根子软,听不得劝,是以在山伯的百般要求下我还是动筷吃了几口,但又匆匆放下。山伯收拾完,又回来我面前道,“姑娘乏了要不先回去歇息吧,帝尊这儿由老奴守着若晚点有什么异样老奴再前去告诉您?”
我心知山伯这是在为我着想,但思索了片刻后我还是摇摇头,“不了山伯,我在这守着就好,你回去歇息吧我没事的。”
我不能走,此番凤眠受了如此重的伤虽说已经处理包扎过但我却不能保证后边会不会再出什么差池,毕竟很多时候要命的不是那受的伤,而是受伤过后所带来的一系列病症,例如寒症,伤风等等。
山伯见我一意孤行,倒也不好再劝,是以他似乎在想了想后这才回答我,“那好吧,帝尊这儿就有劳姑娘受累了,老奴就候在外边儿,姑娘若有什么吩咐传唤一声便是。”
我点点头算作应下,山伯又送来一条柔软的毯子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