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说他们会不会不相信啊？”
马马尼趴在阳台栏杆上，脸朝着外面。
百米开外河水波光粼粼。
已经过去20分钟了，对方还没有打电话过来。
他实在有些坐不住。
“不会。”
身后传来声音。
尽管巴裕这样回答他，马马尼仍然有些没底。
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比老板还要紧张。
巴裕走出来，站在马马尼边上。
初夏的夜风正是最舒坦的时候。
“我不是一个你以为的那种有钱人。”
漆黑地平线上有一片灯火，那是港口所在的方位。
马马尼依然趴着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巴裕的话。
“我和妹妹住的是青年旅馆，6人间的床位62块钱一个......龙国来的穷人是不可能跟道上有什么联系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跪下来乞求他们相信，我们没拿他们的东西——这在他们看来就是死不承认。”
五哥，你是不是对穷人有什么误解？
那我算什么？深度穷人？
随随便便就拿30万出来让我运作......
算了，你愿意说你穷人就穷人吧。
显然以五哥的身手和对金钱的态度，就算是穷人，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穷人。
不管怎么说，新增加的这个信息，使得马马尼对眼前的局面看得更清楚了些——对巴裕的观感也悄悄发生着变化。
马马尼提出一个新的疑问：
“他们会不会想到，你找一个本地人来演戏？”
“如果是你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做？”
马马尼出了一会儿神，神情有点沮丧。
“我想我没有胆量去赌。我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跪下来求他们相信。”
“要是他们不相信呢？”
马马尼抬头望天，抿着嘴，几秒钟后点了点头：“那只有跟他们拼了。”
巴裕也点头，望着港口方向的眼神变得深邃。
“以前我也是这样做的......求他们。跟他们讲道理。希望他们对我们公平一点。”
马马尼听出了声音的异样，看了巴裕一眼。
“但是没有用——哪怕你要求的只是一个道歉，你都得不到。”
“老板。”
马马尼伸手按住栏杆上那只手，触手冰凉。
“你没事吧？”
巴裕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事。”
反手拍了拍马马尼。
“他们必须相信。因为我们这次跳过了求他们的过程，直接跟他们拼。”
房间里响起手机铃声。
马马尼和巴裕对视一眼，轻轻击掌。
“等等。”
巴裕拉住马马尼，声音像港口吹来大洋上的风，悠远、凛冽。
“让它响。现在是他们来求我们了。你想好了呆会儿怎么说吗？”
“原本不知道，不过......现在好像知道了。”
马马尼的眉毛有节奏地跳动了几下。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巴裕拍了拍马马尼的背。
马马尼拖着脚步，慢吞吞地踱进房间，就像刚从浴室出来正在擦头发。
接通了电话，依旧打开免提，放在茶几面上，身子倒在沙发里，一只脚勾在扶手上。
“说。”
两秒钟后，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传出来。
“先生，您愿意让我们把东西买回来，十分感谢。但是，这价钱我们真没法开。开低了惹您生气，开高了我们不划算。”
“嗯。”
“价钱还是得您来开。您开个价，我们觉得能接受，我们就买。接受不了，东西就送您了——毕竟东西现在在您手上，您是卖家。对吧？没有买家开价的道理啊。”
糟糕！
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开价？
万一开得不合适，对方马上就能发现有问题。
冷汗已经在脑门上冒出来。
巴裕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边上，这时一看马马尼的状态，知道出问题了，当即伸手按下静音键，让这边的声音暂时不传过去。
“他们坚持要我们开价。”
“告诉他们：‘那算了’，然后挂电话。”
马马尼依言行事。
挂了电话把情况一说，巴裕也皱起了眉头。
“会是什么呢？录像带？”
“伪钞电板、账本、照片......太多种可能了。”
两个人盯着茶几上的旧手机，发起了呆。
手机铃声没有再响起。
“老板，怎么办？”
“别急别急。”
巴裕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马马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仿佛身处巴斯拉高原上，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草！”
巴裕突然吐出一个单音节的龙国话。
马马尼迅速看过来。
“没事。我打个电话。”
巴裕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出去。
云空：？
“情况是这样......”
巴裕详细说了一遍。
这回轮到马马尼听不懂了，不过他听出来是龙国话，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些。
云空：这个好玩儿。不错不错，巴裕你能搞出这种好东西来。
巴裕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云空：博弈嘛，就看谁脑子清楚了。
云空：你怎么不说话？
“我脑子没你好，你说我做。”
云空：嘻嘻。不用客气。团队嘛，各有所长，各有所长。
云空：我跟你说啊。对方让你们开价，这就说明那个东西的价值是你们能够判断出来的。对吧？
巴裕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才想起来“魔鬼”看不见。
“对。”
看着文字消息，巴裕同时把内容翻译给马马尼。
马马尼也是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云空：你在跟谁说话？
“马马尼。我把你的意见翻译给他听。”
云空：哦哦哦，好的好的。我接着说哈。所以呢，就不会是那些录像带啊、照片、账本之类的秘密，那些虽然也有价值，但是你们无法判断呀——只能是有市场价的东西。
云空：而且，这个市场价还必须有很大的浮动空间，不然他们原价买原价卖那也没意义。
云空：同时，还得是非业内人士不好出手的东西。否则，你们自己卖掉就好了，何必让他们买回去？
巴裕眼睛盯着屏幕，嘴里翻译成英语。
马马尼两眼放光，神情专注。
云空：他们第一次说要买回去的时候，就是在试探。如果你们报的价不对，他们就知道你们手上没有东西。
云空：你们让他们自己开价，这个回应符合他们的判断，所以，他们相信东西在你们手上。
云空：第二次他们坚持让你们开价，一方面确实这是要谈价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再一次确认东西在不在你们手上。
云空：你们再次拒绝开价，仍然符合他们的判断。但是不能够有第三次，第三次你们还不开价，就说明你们是假的。
“很有道理。问题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云空：别急嘛。你看啊，夏渝如果是在今天游览过程中拿的东西，他们可以当场抓住她，可是他们却去旅馆搜，说明他们没有当场抓住夏渝。
“嗯。”
云空：嘻嘻，问题来了。既然他们没有当场抓住夏渝，他们怎么知道夏渝住哪里呢？
“跟踪？”
云空：跟踪那也意味着夏渝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那他们跟个屁啊，直接冲上来抓啊。
“想不来，你说吧。”
云空：我们要反过来想。他们知道夏渝住哪里，说明他们的东西是在附近丢的——先丢东西，后找到的人——他们是找到的夏渝，而不是抓住的她。
巴裕打了个寒战，似乎有种感觉答案即将出现。
云空：他们在附近丢了东西，夏渝有可能拿到他们丢的东西。他们排查到夏渝，但是东西没搜到。接着喊你带东西去换人，说明他们认为，你同样有可能拿得到他们的东西。
“我知道了。昨天晚上。”
巴裕把昨天晚上那个纸袋的事情说了出来，跟马马尼对视了一眼。
云空：这就对上了。市场价浮动空间大，非业内人士不好出手，外形像几块砖但是价值不菲，却能够被底层的混混接触到。
巴裕和马马尼异口同声喊出一个词。
巴裕喊的是龙国话，马马尼喊的是英语，都是同一个意思。
云空：哎呀，不错不错。巴裕你很不错。
笑容重新出现在巴裕脸上。
“谢谢你。”
云空：收到。下次有好玩的还叫我哈。Over。
“Over。”
“老板，这人好厉害啊！是谁啊？”
“一个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