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芯抬起头，堂屋内短暂安静了一下。
来了。陈天微微一笑。来吧，来吧。
“我草！这绝对是有预谋的！”
戴陶陶坐起，把武一诺的手机重重拍在桌上，杯盘一阵乱响。
“陶子，普尔标准同时将鹰国的主权信用评级从最高的AAA下调到AA+。”
马岩摇了摇头，眼睛盯着手机。
“普标称降级主要因为担忧鹰国不断增长的债务负担以及其中的政治风险，而某种力量针对艾达电子的举动，表明普标的这一担忧正在开始变成现实。”
“普尔标准不是鹰国的吗？”欧阳致远问了一句。
“是。三大评级机构，普尔标准和迪穆都是鹰国的，誉惠国际是牛国的。他们有他们的立场，并不一定跟政府的立场保持一致。”马岩合上手机，端茶杯的手稳定得像拿手术刀。
“资本凌驾于国家之上。”钱浅的笑容毫不掩饰讥讽的味道。
“资本难道不是凌驾于一切之上嘛？”刘芯眨了眨眼睛，语气同样充满嘲弄。
“说得好像你们不是资本家后代似的。”戴陶陶撇了撇嘴。
“那你干嘛要自己出来干？”欧阳致远的话引发一室欢笑。
“陈天，你说。”笑声稍歇，武一诺看向陈天。
大家跟着一齐看过去。
陈天脸上的笑容还没消退，看向钱浅。
“浅姐，你刚才好像有事情要说。”
陈天也不知道他们叫的是钱姐，还是浅姐，反正跟着乱叫。
钱家父女的名字都挺有意思。
钱疏，你不能叫他钱叔，不然就像是在直接叫他名字，你只好叫他钱伯伯。
钱浅，跟浅浅一个音，你就不好直接叫她钱浅，逼迫你不得不叫她钱姐、钱婶、钱姨，或者是浅姐、浅婶、浅姨。
钱浅拍了拍脑袋，拿起手机。
“你们的气泡水计划很成功，已经上了微博热搜。‘小和尚陈天的故事’......嗯，现在排进前20了，第19名。”
“吱呀——”靠背椅后退。
“什么？！”戴陶陶起身，飞快看了陈天一眼，接过钱浅的手机。
戴陶陶语气不是惊喜，而是混杂惊讶、不解、愤怒等反向情绪，钱浅立即把手机递过去，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我没有微博，陶子你说出来。”刘芯语气十分平静。
戴陶陶吸了口气吐出，脸上潮红开始消退。
“有个营销号，发了一个系列，有图片有文字，系列名称就叫‘小和尚陈天的故事’。基本把陈天的生平都介绍了出来，还有我爸和各位叔伯那天来，进门时候的照片，是在外面偷拍的。”
戴陶陶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不是气泡水计划的一部分。
陈天拿起手机，下载了微博，很快找到这个系列。
这个系列成为热点的因素有几个，一个是逸兴五虎出现，二个是陈天没去参加高考，三就是陈天的相貌和身世了。
一个被遗弃之后，由一座破庙的老和尚收养的小和尚，不参加高考，反而跟顶级富豪有交集，长得又这么好看，背后会有怎样的狗血故事？
前院和后院的工地也拍了照片，并提出了两个问题：这是在建什么？一座破庙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大兴土木？
浏览一遍，陈天得出了几个判断，看了一眼其他人。
马岩和钱浅拿着自己的手机在看，戴陶陶拿着武一诺的手机在看，他左边武一诺，右边刘芯和欧阳致远都凑过去一起看。
陈天收回目光，再看一眼这边，芮青落也在看手机。
“开市了。”
所有人随着陈天的声音抬起头。
白线动了。
没有人说话，默然无语地看着一座山峰在屏幕上出现。
峰顶是今天上午收市前的涨停点，7块7的位置，现在白线正在朝右下方画出山的另一面坡。
好像有一只无形的画笔，沾着白颜料在黑屏上作画。
坡底是今天的跌停点，6块3的位置。
画笔的主人似乎放下画笔，走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继续作画。
“5分钟，涨停到跌停。对方有备而来。”
马岩的语气中没有什么情绪，就是那种医生跟你说话的口吻。
“他奶奶的。”
钱浅轻轻地说，笑容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诮，眼睛里有一种深深的不屑。
欧阳致远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很好。现在只能涨了。”刘芯突然笑起来。
“陶子，准备赔钱啦！”武一诺也笑起来，眼神深邃，似乎要看穿那个画家的笔触。
“我草！”戴陶陶翻了个白眼，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堂屋里一片欢笑。
“落落，你说一下，微博上这个系列，你怎么看？”
大家的目光随着陈天这句话，看向芮青落。
桌上手机屏幕静止的画面，再次像离开服务区。
武一诺也和大家一样，看向芮青落。
芮青落显然被陈天的话吓了一跳，咬着嘴唇，脸涨得红红的，眼神有点躲闪，却很明显的不知道往哪里躲。
“我曾经在庙门口贴了一张招聘启事。”
六道目光迅速偏移，转向芮青落身侧的陈天。
“落落揭下那个榜，走进这座庙，成为我在地球上第一个战友。”
陈天用读课文那样的语调，平稳地说完这句话，笑了笑。
什么战争啊、准备战斗啊、地球啊、战友啊，平常人们都不大会这样说话，但是从陈天嘴里出来，却显得那样自然，听的人也没有什么违和感。
相反，听见这句话的人，心里都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大家再次看向芮青落，目光里似乎都多了点东西。
芮青落吸了一口气，抬头睁眼，笑容绝美，落落大方。
“从他们刊登的照片可以看出来，这个营销号应该是最近才发现陈天，应该不超过一个月。”
“拍摄者必须进过庙里面。我们这里，没有来过香客。进来过的人全部可以数得出来。”
“可以排除后院的工人，因为如果是工人，那他们应该知道建的是实验室。但是文章没有指出这一点。”
“可以排除前院的工人，因为前院的工人，只在上厕所的时候到过后院，并且没有人停留过，很多角度他们拍不到。”
“曾经到过后院，有拍摄机会的外人，有三个。一个是财务公司的业务员，显然不是她，她知道的远比这上面多。”
“另外一个或者说一类，是外卖员。不可能是外卖员，好几个拍摄角度是外卖员绝对不会走过去的。”
芮青落探出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所有人安静地、专注地看着芮青落。
“还有一个人，曾经在后院、前院，慢慢转悠，没有受到干扰地转悠。”
芮青落看向陈天，笑容灿烂，眼睛上的睫毛扇了一下。
“陈天，这些照片，是你徒弟拍的。”
带着笑容，陈天轻轻鼓掌，一下、两下、三下。
“啊！落落你那天提过，陈天的徒弟。”戴陶陶皱起眉头，“陈天，你徒弟怎么回事？”
“我这个徒弟，有点调皮。”陈天笑出了声，挑了挑眉毛，“我给大家补充一个情况。”
“有个主播到过庙里面，拍到过我，我猜，营销号就是从那次视频中，发现的我。之后他们就在暗处蹲守，拍下许多素材，包括戴叔叔他们那次来。”
“主播叫什么你知道吗？”戴陶陶问，紧接着补充一句：“先说说你徒弟的情况。”
“主播叫什么我不知道，这个不重要。”
陈天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又笑起来。
“我徒弟和我打了个赌，看她能不能破坏我们的气泡水计划。如果她赢，她就出师了。”
“陈天你就是个神经病！”
戴陶陶翻了个白眼，抓起两颗葡萄砸过去，“这种事也不提前跟我说。”
“那他要是输了呢？”
钱浅兴奋地瞪大眼睛，跃跃欲试的表情说明，她很想一起玩这个游戏。
“输了啊......她就不能出师，得帮我干活。”
陈天接住葡萄，往嘴里送，眼睛笑弯了起来。
他仿佛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家伙，扛着拖把，垂头丧气地往大雄宝殿走......
“你徒弟跟营销号什么关系？他这人怎样？”欧阳致远嘴角含笑，显然这件事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我猜是营销号找到的她。反正现在可以把她看成营销号的人。她啊？爱骗人。”
“落落，陈天的徒弟长什么样啊？”刘芯挤了挤眼睛，“也这么好看吗？”
“典型的二次元、非主流少女，好看还是好看的，眼睛特别大。”
“啊？女孩子啊？”刘芯和钱浅的声音一起响起。
几个人看陈天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古怪。
这和尚，简直了。
嘴里动不动就是战争啊、战斗啊，流个眼泪还能引起地震，本身就是个科研天才，结果第一次接触股市就对趋势的判断十分准确，自己才不到20，却收个比他还小的非主流少女做徒弟，自己跟别人搞个计划要当国民男神，暗地里却和徒弟打赌，纵容徒弟来搞破坏。
这什么和尚啊？这什么人啊？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本来前面陈天的眼泪和地震，已经造成这些人心里面，对陈天有种玄妙的感觉，但是这个徒弟出来之后，荒诞、荒谬、令人奔溃的感觉即刻把那种玄妙的感觉搅得乱七八糟。
就好像一尊巨大的神像好不容易才被竖起来，却突然“啪”的一声倒下，摔成一堆奇形怪状的残片。
其他人怎么样不知道，戴陶陶反正顺利接受了，陈天就是个怪胎、神经病，他身上发生什么，戴陶陶都很能接受。
“行！破坏就破坏。师父在咱们这边，还怕她个小娃娃徒弟？”
戴陶陶抓了一把瓜子，翘起二郎腿。
“陈天，跟你徒弟说一声。我想去她那边。”
钱浅殷切地盯着陈天，躲开刘芯伸过来掐她胳膊的手。
“好啊。不过，输了你也要跟她一起在庙里干活。”
“那算了。”
“陈天，现在怎么办？”
笑闹一阵，武一诺率先发问，瞟了一眼纹丝不动的白线。
“气泡水计划继续，调整一下就是了。陶子你等下跟潘工说一声，安排几个工人把前后门堵着，别让人再进来——除了我徒弟，她要进让她进。”
“股市这边，大家回去以后可以准备准备资金，等我通知，吃进艾达的股票。消息不要扩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