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峰山少阴峰前山,天极宗会心宫听松居。
婚事不成,张云霜不再是通务宫的人,已被送回会心宫,此刻正紧闭双目,昏迷不醒。
杨云锋守在她身边,凝视她的容颜,想起过往与她一起经历的时光,不住唏嘘。“师姐……原以为你和文师兄在一起,会一生幸福。不料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你无法与文师兄结成眷侣,无法得到幸福的未来。”他轻轻说道,双目无神,显然已经陷入沉思中,“冥月山人和陈怨雪等人已经被宗门关入天道宫中,等候发落。宗门已决定废掉他们的修为,将他们丢入山下,让他们自生自灭……”说道此,他又长长叹气,一脸落寞,“这样做是对他们的惩罚,也是让天下正道看看触怒宗门的下场……他们受此处罚,本来也算报应……宗门的决定并无不可。只是,在我心目中,他们让师姐你受到伤害,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即便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足以抵消他们的罪行……所以我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九峰山。”话到此处,他双目中已满是腾腾燃烧的杀气,整个人面色严肃,双目通红。
欲,用手中之剑,斩除奸佞小人,为师姐报仇。
就在这刻,张云霜忽然“嘤”的声幽幽苏醒,苍白的面色掩不住欺霜胜雪的容颜,黯淡无光的眸子掩不住一汪盈盈动人的秋水。“云锋……”渐渐看清眼前之人,她缓缓说道,声音如同蚊蚋。
她欲起身,却全身无力,只能静静躺在床上,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无语神伤。“承意……走了……走了!”她眼前浮现文承意的容貌,想到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许下的诺言,双目再度模糊,泪流满面。
“师姐!”杨云锋轻叹口气,道,“不要太过悲伤,照顾好自己……即便不为我,不为师尊,也要为你腹中的孩子啊!”
“孩子……”张云霜听见杨云锋的话语,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了文承意的骨肉,纤手缓缓覆上小腹,面上总算露出淡淡的幸福,“我和承意的孩子……”然而,想起冥月山人的话,她面上仅有的笑容也在这刻消散了,“我和承意是兄妹,怎么可以有孩子,怎么可以……”再度失神,双目中尽是悲伤。
看着张云霜苍白的面容,杨云锋犹豫良久,终于将心中的猜想说出来:“师姐……或许,文师兄并不是你的哥哥。”
“啊?”
杨云锋轻叹口气,迅速将自己在青崖宫中的经历说出来,然后道:“之前我看文师兄手上并无胎记,以为他不是文深思前辈与赵纤颖前辈之子。然后又听冥月山人和陈怨雪所说的话,一度被蒙蔽认为文师兄与你是兄妹……可这几天认真回想他们的言语,又向师尊打听师娘的旧事后,发现许多说不通的地方——若文师兄的母亲真的是师母的话,那师母为何没有与文深思前辈在一起,反而嫁给师尊?为何师娘从此以后一直留在山上,不下山去探望文师兄?还有……若文师兄真的是师娘之子的话,师娘怎么会任由师尊将文师兄送到通务宫而不亲自抚养?”他缓缓说道,双目中露出肯定的光芒,沉声说道,“只有一个解释,文师兄根本不是师娘的孩子……他很可能真的是赵纤颖前辈之子,因为他和赵前辈口中‘恩儿’的年龄相差无几!至于那个胎记……很可能是被文深思前辈抹掉了,文深思前辈道行高深,做到这一点没有任何困难。”他一口气说完,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不住叹气。
这些虽是猜想,却比冥月山人和陈怨雪所说要合理,很可能便是事实。至于文深思为何要抹掉文承意的胎记,这也很好解释,无外乎不想让青崖宫的人找到文承意罢了。杨云锋相信天资聪颖的张云霜已经猜到,故未说出来。
“怎么说,承意不是我哥哥,和我没有血缘关系。”闻言张云霜面上露出淡淡欣慰,旋即又被深深的哀伤所取代,“可是,他不是我哥哥又如何,他已经去了,恐怕尸骨无存……我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话落满面愁容,双目中透出深深的哀怨。
“师姐!”杨云锋见状急忙说道,“既然他不是你哥哥,你便可以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再不济,也是对文师兄的纪念啊!”他又迟疑片刻,补充道,“看着孩子的份上,莫要寻死!”
“原来,你说这么多,是想劝我不要寻死。”张云霜垂首,轻轻说道,话语中没有任何感情,“可是……承意已经去了,将来孩子生下来,也是个没有父亲的人,必然饱受别人的欺辱。与其如此,我倒不如不将他生下来,不让他经历这些屈辱……”说话之时面容惨淡,说不出的悲戚。
“你当真这么想,当真不愿留下自己与文师兄的骨肉?”杨云锋凝视张云霜双目,一字一顿,缓缓说道,“师姐,请看着我的双眼,如实回答。”
闻言张云霜心里陡然一痛,眼前再度浮现文承意的容貌,刹那失神。她避过杨云锋的目光,低头看着地面,怔怔出神,良久,方回首注视杨云锋,然后缓缓伸出玉似的柔荑,握住杨云锋双手,犹豫片刻,终于缓缓说道:“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云锋,我知道你曾经喜欢过我……你能否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师姐弟情分上,做孩子的父亲……娶我?”眼中满是哀求。
杨云锋未料到张云霜会对自己说这话,霎时间如被天雷击中,整个人身体颤抖不止。“做孩子的父亲?”他凝视张云霜,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时竟有些心软。
师姐如此可怜,为何不诸她,让她度过最困难的时光,即便牺牲自己的幸福。
可是——当李婉漪的容颜在杨云锋眼前浮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答应。
“师姐……”他缓缓抽手,后退一步,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