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二人已经在昭德学宫混了些时日,与其说是考察工作,倒不如说是偷摸学习。
连憨憨也被扔进了学宫里,早晚赶车接送刘遥,平日里就在这学宫真武院学习。
这几日刘遥去的最多的便是真武院中阴阳学、巫学讲座与文德院中经学、律学的讲座。
学宫诸学竟与前世诸子百家之学异曲同工。
那神机院工匠,虽重医农,但铸造与木工机关齿轮,也自成体系,与前世传说中的墨家有过之无不及。
尤其是阴阳学,个中奥妙与易理、道家思想竟能相互印证。
治国之学以德为里,以法为显。
但诸昭律法却不精细严苛。
刘遥也有些疑惑,在这种个人武力足以左右战场的世界,为何诸国国君可以号令天下,而不是以实力为尊。
宗师真人都要听朝堂号令,不合理啊。
杨逍却没那么多想法,只是流连气学与兵学之间,听到妙处甚至偷偷做起了笔记。
真武院各学博士起码有四品以上实力,连助教也需六品之上。传闻连嘉佑王也偶尔在昭德学宫讲学。
但学宫终究不是门派,除了各学首席与博士入室弟子外,其余学子也可专修也可多修。只一门过的了考校便可。
只有传袭院学生必须将九门威仪品德之学修完,再兼修一二门其他三院之学。
其间姚红芝数次寻二人饮酒,那日与刘遥一战后,姚红芝也略有精进。
打不过刘遥,姚红芝便将主意打在了杨逍身上。
杨逍又不似刘遥肉身强悍,皮糙肉厚。硬着头皮打了一场,却只能满场乱跑,远程对波,连头上的发髻都被斩落,被发髻遮住的地中海都暴露了出来。
还是刘遥出手阻止,救下杨逍。此后二人便对这位大祭酒避之不及。
今日二人正与真武院中考察,却见姚红芝亲自出马,直奔二人而来。
二人大惊失色,正要溜溜,却被姚红芝大声喝止:
“站住!”
二人僵在原地,回身尴尬一礼。
姚红芝咬了咬牙:
“我很可怖吗?你二人躲了我数日了!”
刘遥挠了挠头,杨逍下意识点了点头。
姚红芝俏脸气得通红,努力平息,开口道:
“今日不找你二人饮酒,也不切磋,只是嘉佑王要来学宫讲学,你二人身为祭酒,该操心接待布置之事了!你们放心,日后我姚红芝就是溺死在酒缸里,也不找你二人喝酒切磋了!”
姚红芝说罢气冲冲走了,二人长舒一口气。
刘遥见姚红芝走远,捅了捅杨逍道:
“呼~杨哥儿,那疯婆娘刚才是不是说再也不找咱切磋了?”
杨逍疯狂点头。
二人喜不自胜,却好像忘了点什么,却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喜滋滋地偷师学艺。
姚红芝回了昭武殿,余怒未消。拿出大圣醉正想灌上两口,却想起嘉佑王明日将至,又将大圣醉放下,等着二人来商议接待布置事宜。
二人却迟迟不来,姚红芝咬牙切齿,自己真可怖如此?
不就是剃了死变态一条眉毛,削掉胖秃秃一头发髻而已,大不了以后切磋不动兵刀便是,至于连昭武殿都不敢进了吗?
还天人?这二人真真胆小如鼠!
姚红芝恨的牙痒痒,见二人也不来,便随手拿起一块奇石,以指为刀摆弄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死变态、胖秃秃什么的。
一边摆弄着,一遍偷眼看着大圣醉。
嗯,我就喝一口,就一小口。
嘿嘿………
这天气怎如此闷热?
…………
逍遥二人正在真武殿听练气士斗战妙法,易琼忽然急匆匆呼唤二人:
“二位大人怎还在此?明日嘉佑王便要驾临学宫讲学了,二位大人快随我来昭武殿商议一二。”
二人一愣,才想起姚红芝不再切磋之前那几句话。
一拍脑袋,急匆匆跟着易琼来了昭武殿前,易琼一拱手:
“二位大人自去吧,下官先去布置明日讲学场所了。”
二人点点头,也没多想,推门便入。
一进门,一股冲天酒气扑面而来。
姚红芝正半躺在几案后边儿,上身只剩一件贴身内甲,露着香肩嘿嘿笑着,手上还摆弄着两个小人,正玩得入神,嘴里还嘟囔着:
“死变态,斩你头!斩你手!斩你……嘿嘿嘿。”
连二人推门进来,姚红芝似是都没有发觉。
胖秃秃眼都看直了,刘遥连忙扯着杨逍出了门,又砸门三下,大喊一声:
“大祭酒可在?”
喊完就在门外侯着,听得屋内几案翻倒之声方才又喊道:
“我二人可进去了?”
屋里更慌乱了,只传来一声:
“二位大人莫急,门闩住了,我这便给二位大人开门。”
片刻之后,姚红芝穿戴整齐开了门,只是头发还稍有些凌乱。
屋内陈设已归置整齐,刘遥四下打量,也不见刚才姚红芝手中小人。
姚红芝轻咳一声,故作严肃。
“明日大圣将至,接待之事二位大人可有想法?”
刘遥杨逍对视一眼,都不由得想起了前世领导来学校检查的情景。
相视一笑,刘遥开口道:
“杨兄先请?”
杨逍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与姚红芝细细讲解了一番,诸如什么方阵啊、鲜花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之类的话。
姚红芝听的微微皱眉,却又觉耳目一新。
其间刘遥时不时提供一些学子献花,学子讲演之类的点子。
三人商议片刻,最终定下方针,时间紧迫,来不及多做排练了,便以院划分,礼乐学子持昭礼奏乐。
其余各学博士领队,学子夹道欢迎行注目礼,神机院制作烟花爆竹,气学各学子拆分至各方阵后,分十一队,御气成字,迎接嘉佑王。
商议完毕,姚红芝传学宫众人布置下去,刘遥杨逍二人从旁指导。自己稍后便至。
待二人出了昭武殿,姚红芝关了门,长舒一口气。之前二人推门而入,自己衣衫不整,羞死人了!姚红芝从千机囊中取出两个小人,恶狠狠地各自咬了一口,看着小人脸上的牙印儿,又想起自己那时说的话,不会也被听到了吧!一念及此,姚红芝顿时羞得满地打滚。
杨刘二人出了昭武殿,随着宫丞通知各院,整顿各学方阵。
各院学子均面色疑惑,不知二位祭酒意欲何为,但也乖乖顺从。
二人还以为那传袭院或许能出几个纨绔,让自己二人过把拔刺儿打脸的瘾,这传袭院学子却个个规规矩矩,逆来顺受。
二人不禁感慨,这大昭贵族在学宫中还真是被调教的不错。
入昭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公子少爷,体会不得装逼打脸的乐趣,还真是微微遗憾。
姚红芝整理好衣装,来到承天台,见各院学子已按大小个儿分男女站列在台下广场上,啧啧称奇,这阵势有些像军中仪仗,却又多些亲切。
见姚红芝来了,逍遥二人打起旗语,按之前吩咐,学宫众人齐声呐喊: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姚红芝一愣,又被逗得笑出声来。
上了承天台,姚红芝各自拍了拍刘遥和杨逍的肩膀:
“小怪物!胖秃秃!可以嘛!有两下子!此间事了,本祭酒请你二人饮酒!”
二人一怔,杨逍故作疑惑,对刘遥道:
“遥子?之前是不是有人说什么溺死酒缸也不找咱喝酒来着?”
刘遥缓缓点头:
“是有这么一说,是谁说的来着?”
二人缓缓看向姚红芝。
姚红芝霞飞双颊,又脸色一寒,大喊一声:
“胖子看刀!”
杨逍登时御气腾空,逃蹿出五丈多远,才发觉并无刀气,只有笑声传来。
回身一看,姚红芝笑靥如花看着自己,刘遥也在一旁哈哈大笑。
杨逍一愣,自己也笑了出来。
学宫众人看着三位祭酒大人。
这一届的祭酒大人,有些不正经啊。
…………
翌日清晨,学宫众人肃立。
姚红芝与逍遥二人在学宫大门外侯着。
东街西侧忽有一老头赶着车而来,姚红芝拿胳膊肘捅了捅二人,示意嘉佑王来了。
刘遥向西望去,只一牛一车一人。牛是普通青牛,除了体型大了几圈,也看不出有什么神异,赶车的人也是一平凡老人,车却华贵异常,是这套配置里最突兀的一点。
感觉就像是老农开着拖拉机,拖拉机上却放着黄花梨的几案椅子。
那牛车慢悠悠地走到了昭德学宫门前,从车里缓缓下来一人。
刘遥本以为嘉佑王几百年前成圣,再如何也该似定国公那般模样,这车驾中下来的人,却是一白衣黑发青年,看模样至多不过三十。
返老还童?返璞归真?
心下想着,身上动作却未停。
众人俯身:
“恭迎嘉佑王圣驾。”
那青年微微摆手:
“不必多礼。”
转头向那老人道:
“小六,你先回去吧,三日后再来接我便是。”
那老人也不走,只是笑呵呵地伸出手来。
嘉佑王掏出一个钱袋子来,扔给老人笑骂道:
“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贪吃!你自己饮酒便罢了,可不许教唆小青吃酒。”
那老头嘿嘿一笑,拿着钱袋子赶着牛便走。
那青牛来时晃晃悠悠,似是老迈无力,此时却连脚下都起了虚影,片刻便消失在东街尽头。
刘遥嘴角一抽,这世界的大佬好像都有点不正经啊。
身旁姚红芝却突然大喊一声:
“老祖!”
喊罢向嘉佑王跑去,正欲飞身扑进嘉佑王怀里,身子却停在了半空中,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
“哎哟!”
姚红芝惊呼一声,额头微微见红。
嘉佑王摇摇头,缓缓放下姚红芝:
“你这丫头,都该成家了还这般不稳重,前些日子我府中窖藏又失了十坛,是不是你与你师同谋窃走的?”
姚红芝嘻嘻一笑:
“老祖神通盖世,若不是老祖默许,我与师尊又怎能得手。”
嘉佑王失笑:
“赵无累的剑没学到几分,偷酒的手艺你倒是精通。”
刘遥听二人对话惊出一身冷汗。
前些日子自己才把这疯婆娘脸打肿了,这嘉佑王不会报复自己吧?
嘉佑王一转头,看向刘遥杨逍二人:
“这便是二位天人了吧?”
逍遥二人齐声见礼。
刘遥被嘉佑王扫了一眼,只觉连灵台都被看了个通透,那灵台之中巨汉忽而站起身来,直视嘉佑王。
嘉佑王似是有所察觉,微微一笑:
“没那么多规矩,二位既是天人,自不必多礼。本座今日为讲学而来,事不宜迟,先入学宫吧。”
三人点头称是。
嘉佑王一进学宫大门,刘遥立即招呼宫丞打出旗语。
顿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