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恶拿到第一次分红的一万两银子，很快花了个一干二净。
三千两茶叶的分红，七千两烈酒上的分红，结果一转身，除八百两用于囤积竹子、稻草、树皮之类的原材料，二百两用于围墙和工棚、发酵池的建设，其余九千两全部砸在宇文定身上。
没办法，虽然这工艺巫恶略知一二，却不是太精通，只能让宇文定一次又一次的改进，耗费之巨可想而知。
在阿丑的地盘上弄这事，当然是瞒不过阿丑，巫恶也不想去隐瞒，阿丑知道了也只是随口抱怨几句，待听得巫恶是与二贤庄合作后只是哼哼两声完事。
二哥当年去得可惜，留下这孤儿寡母的，日子确实过得艰难，偏偏众兄弟碍于大帝不便多加关照，能有巫恶这臭小子照顾一把也是好的，就是太平郎泉下有知，知道这事也应该很欣慰。
至于大帝那头，想来巫恶这铁头娃是不会在意的，在大帝面前自己再担当一二，这事也就过去了。大帝老了，没太多时间计较这事。
巫恶的纸作坊一开始进行得不是太顺利，虽然巫恶知道大致方向，可具体配比那就是两眼一抹黑，只能是单武指挥着那帮庄民一点点的试验，好在八百两银子收购的原材料数量实在不菲，经得起这般糟蹋。
巫恶特意抽空去二贤庄视察，却根本没人理会他，每个人都忙得脚后跟踢屁股，巫恶见状反倒笑了起来。
“不是吧？先生，这儿的人都不理会你，怎么你还看起来蛮中意的？”随行的金一阳不改话痨本色，在巫恶耳边嘀咕起来。
巫恶呵呵一笑：“我问你，我在这里开作坊的目的是什么？”
“赚钱呗，这谁不知道啊？”金一阳反问回去。
“那么，看到为我工作挣钱的人在忙碌，我不该高兴吗？如果他们是一脸热情的迎接我们，那么，毫无疑问，他们用于工作的精力就会减少了，你觉得这样我会高兴么？当然，如果不是现在的关键时期，他们搞一搞这种脸面工夫还是能接受的。”巫恶顺带着给金一阳讲解了自己的想法。
金一阳频频点头，脚下却是一路小跑和冲到作坊，大声叫着：“坊主来了！”
“坊主，你可算来了。”单武两眼通红的出现在巫恶面前，憔悴的脸上却透着一丝难以掩藏的骄傲。“之前出纸浆不够均匀的问题刚刚解决，正好可以试着生产。”
巫恶无言的拍拍单武的肩头，轻轻点头。
单武转身，挥臂大呼：“二贤庄的老少爷们，坊主过来巡察了，拿出你们最大的本事，让坊主看看，他在二贤庄投的银子没有白费！动起来！”
“动起来！”虽然只是二三十条汉子，却喊出了地动山摇的气势。
摇柄转动，纸浆源源不断的从池子里抽出来，顺着管道流入冒着腾腾热气的器械中，不过多时便有洁白的纸张从器械口吐出。
单武一个箭步冲过去，抚摸着光洁的纸张，仰天一通大笑，笑完了又泪流满面：“成了！成了！老少爷们，我单武终于找到一条出路了！嗬嗬，祖父在天有灵，看到二贤庄能重新兴旺起来，一定很欣然的！”
其他人没有单武那么激动，脸上却也压抑不住的兴奋，一个天命之年的胖大老者挪到单武面前，满面笑容的冲着单武一拱手：“恭喜庄主！老庄主的遗愿这下有希望了。”
“不要提遗愿！”单武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那是乱世中的遗愿，现在是治世！治世！彪叔，我不可能拿全庄上下几百号人的性命去为一个飘渺的遗愿去赌博！我也希望你明白这一点，我不想全庄老少因为你丢了性命！”
彪叔深深叹了口气：“好吧，庄主，阿彪错了，从今往后这事我不会再提，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单武威严的点头：“希望你记住这话，不要不自量力。今天把你叫来作坊，是因为坊主面前我推荐了你，希望你作为二贤庄的老人，不要在坊主面前丢份。”
“单彪领命！请坊主吩咐。”单彪胖乎乎的脸一收敛，居然现出几分剽悍之色。
“不用这么严肃，就是这纸张的销售全部交由你来做，我出钱，你带多少人、怎么做事我不管，给我把这纸价压到十文钱一张。”巫恶脸上难得地显出一丝狠厉。
单彪盘算了一下，面有难色：“坊主，现在市面上，同质量的好纸也得百文一张，我们这十文一张，会不会树敌过多？到时候被群起而攻之，可就麻烦大了。”
“举世皆敌是一定的，你以为狼群里冲进去一只虎会不被围攻？如果太平得什么风浪都没有，那要你何用？”巫恶的笑容在绽放，声音却有点冷。“你该不会告诉我，当年单二爷做生意也是这么太平的吧？”
单彪一愣，胖脸上泛起异样的光彩，身子挺得笔直：“属下明白！”
巫恶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单彪：“将药水小心擦在兵刃锋口上。”
单彪一时难接受这风格。
江湖恩怨一般都是真刀实枪的对拼，极少有人动用毒药之类的，容易被人说成下三滥手段，哪怕是用于防身也是如此。
“哪来这么多想法？用刀杀人是杀，用毒药杀人就不是杀人了？哪来这种无聊的区分。”巫恶洒脱的倒背双手。“正确方法是：哪种办法杀人方便、自己一方损失最小用哪种。”
金一阳直乐：“这位大爷，您这可真是穷讲究，莫不成出去讨饭了还得嫌人家给的馍溲啊！有得吃就不错了，您还挑三拣四的，合着你以为这世界还得依着你的想法去转呐！你讲江湖道义，你的敌人可不会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你一个人倒也罢了，要是一群人因为你这无谓的坚持送命，你就能满意了？”
金一阳的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单彪的心头，许久单彪才苦涩的回味过来。或许他们说得没错，当年老庄主若不是因为那一份坚持也不会送命，二贤庄也不会衰落到如今这地步。若是因为使用毒药而少让自己人牺牲，这下三滥的名头，大不了自己扛着就是。
单彪应下，转身回去招自己的人手不提。
“账上还有多少银两？”巫恶回头问金一阳。
没办法，财务这一块巫恶也不懂，幸亏金一阳在这方面也有涉猎，省去了巫恶许多事，巫恶索性将这一块彻底交给他。
“在不影响医馆的前提下，大概能动用二百两银子。”金一阳数据烂熟于心，张口就道出详实的数据。
“明日拿出来给单武安排，就当纸坊建造生产期间的奖励。”巫恶的性子不算大方，可该给的绝不能含糊，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单武的手慌乱的摆动，头摇得像拨浪鼓：“使不得，使不得！这不过是我们应尽的职责，如何当得坊主如此重赏？若是纸坊赚钱了，这赏银我们可以厚颜收下，可如今都没有正式开工，如何使得？”
“这样，你拿一半奖励，一半用于招收日夜巡逻值守的人员，若有剩余，就当你二贤庄的庄产，毕竟这偌大一个庄子，总会有不时之需。”巫恶呵呵一笑。“对了，防火防盗，防止技术泄露，这些方面你要尽十二分认真。”
单武把胸膛拍得震天响：“坊主放心，若是有闪失，单武唯有提头来见！”
巫恶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把单武摁在这里照看纸坊也是迫不得已，可怜自己的胃口哟，本想着能够有机会多打牙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机会插翅而飞，说起来都是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