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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宝玉笑道:“林妹妹肯定愿意的,潇湘馆已经收拾好了,就等林妹妹去住呢。”

这时黛玉和林如海刚走进门口,就听见宝玉在囔囔要她去贾家住,黛玉忙道:“二哥哥,黛玉如今在京城有家了,不用再去你们家麻烦了。”

宝玉转头一看,一个黛眉朱唇的绝美的女孩,体态纤盈莲步轻移摇摇朝他走来。她彷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仙子,美得让宝玉不觉呼吸一窒,整个人呆住了。

此时的黛玉早没了当年在贾家的苍白消瘦、怯弱不胜。在幽游谷内食了麒麟果,又经幽谷子采百药调养,后来出了谷,在水溶身边受到百般的照料,体质已非往日可比。此时的黛玉看上去,虽然身姿还是那么轻盈,如弱风扬柳,但那晶莹剔透的含露目,嫣红欲滴的红菱唇,白里透红的肌肤,在告诉眼前这些贾家的人,这两年来黛玉在外面被照顾得很好,身体比在贾家健康很多。

特别是黛玉此时周身似乎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和在贾家时总是微蹙着眉,满脸愁容大相径庭。

贾母本来以为黛玉这两年多流离失所,定然憔悴不堪,是以贾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来责备林如不海,好趁机把黛玉带回荣国府。如今看黛玉这般模样,竟一时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黛玉哪知道贾母此时心中的百转千回,她上前拜见了贾母,又和凤姐,迎春三姐妹还有宝玉见了礼。

宝玉这才惊醒过来,笑道:“两年多没见,妹妹越发生得好了。”走过来就要拉住黛玉的手。

黛玉一把甩开他,后退两步怒道:“作死了,怎么能动手动脚!”

跟在黛玉后面进来的林如海一见,皱紧眉头,斥责道:“这哥儿想来是二内兄之子宝玉吧,我记得你应该比玉儿还大一岁,这男女授受不亲之理如何还不知道?哼!”

宝玉看林如海那含威带怒的脸,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忙退到一旁。这个姑父宝玉从没见过,但也常在黛玉口中听到她讲她爹爹如何如何,宝玉不知为何,心中就对这未谋面的姑父生了敬畏之心。

如今一见面,宝玉对林如海的敬畏竟比之他父亲贾政更甚了。林如海的一句话,让宝玉自此不敢对黛玉动手动脚。

贾母看林如海进了侧厅,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他们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素来一桌子吃,一屋子睡的……”

“贾老太君切莫再说此言,且不说古礼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素来一府的兄弟姐妹,姐妹们养在内帏,而兄弟们在别院另室。你们贾府也算是诗礼之家,把一个哥儿自小养在内帏不说,来了个表姑娘,竟然安排住在同一间屋子。如今这宝哥儿也不小了,听说还和姐妹们同住在一个园子里。贾老太君,不知这礼又出自何方?”

林如海大声打断贾母的话,连讽带刺,说得贾母脸上青一片,紫一片。

贾母怎么会不知这些礼,只是当时一心想着两个玉儿能联姻,又怕林如海看不上宝玉。毕竟娶媳要娶低,嫁女要嫁高。以黛玉的家世,嫁给宝玉是低就了。

自己的孙子贾母还是多少了解的,宝玉不爱读那些八股文章,而考取功名靠的就是这些八股文。这样一来,宝玉将来想利用科举得功名是不太可能。

眼下谋个官位也可靠捐银子得个前程,贾家里的贾联和贾蓉也是这样得了官职的。但捐银子得的官职素来都是闲职,若没有个有权势的亲戚什么的提携,这辈子也就只能守着这小闲职,拿着为数不多、不足以养家糊口的俸禄度日了。

眼瞧着贾家一代不如一代,日益萧疏。为了贾家的未来,为了自己的宝贝孙子的未来,贾母把目光投在了自己外孙女身上。

女婿林如海深得皇上宠信,官居要职,如果宝玉将来娶了黛玉,林如海还不铆足了劲帮衬他。只要林如海在皇上面前提携,宝玉的仕途必然直上青云。

贾母深思熟虑后,就把黛玉接了来,让他们表兄妹自小一起长大,培养出感情,这样一来,就算将来林如海反对,也得顾忌黛玉的感受。

黛玉一来,贾母自己在黛玉面前,处处表现把黛玉疼到骨子里,让黛玉对自己这外祖母日益依赖,感情日深。

而背地里王夫人不满黛玉而作出的小动作,贾母是心之肚明,但贾母深知黛玉家世清贵,有心剁剁她的锐气,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王夫人去煽动那些无知婆子处处诋毁黛玉。

偶尔一次半次那些婆子做的过了,贾母再为黛玉出头,这样一来,黛玉对贾母感激在心,祖孙俩的感情与日俱增。这样一来,自己以后的老封君地位可是牢不可摧。

谁知道世事难料,黛玉回一次扬州,再见面竟然是两年多后,如今再见,发现黛玉不仅和自己,甚至和宝玉都生疏许多。这该如何是好?

贾母忙叉开了话题,问道:“今儿我带玉儿的姐妹和嫂嫂来,一来是见见玉儿,让她们小姐妹叙叙旧,二来想着你们府里要办乔迁之宴,想来也极多的事要操办。敏儿走得早,留下你们爷俩。姑爷是大老爷们,玉儿又小,诸事都不懂,莫若让她琏二嫂来管几日,免得失了礼。不是我自夸,凤丫头素来管家,大小场面都经历不少。这里里外外她都能帮玉儿打点的妥妥当当。”

黛玉一听此言,微蹙起眉头,老太太若说让凤姐姐来帮衬自己几天,还说得过去。如今偏叫凤姐姐来管,是何居心?置自己这主人为何地?老太太难道忘了,这是林家,可不是他们贾家,还轮不到贾家的人指手划脚。

林如海冷淡的道:“这就不劳贾老太君费心了,我朝中政事繁忙、不理俗物,但玉儿却能干,虽说还小,但在管家的帮衬下,还是把此次乔迁之宴打理的极周到。这府里眼下都是玉儿在管家呢,这家一时半会还真离不开她。”

贾母横竖讨不了好,林如海说眼下玉儿在管家,那自己就不好开口叫玉儿去贾家,总不能叫黛玉放下林家这个担子,自去贾家住吧。

贾母只得道:“玉儿这几年在贾府,我也是时刻不敢忘了教导,如今玉儿这般了色,也不枉了我几年的心血。”

听着贾母的口气,仿佛黛玉有今日这般模样全得益于她贾府的裁培一般。

林如海一听倒也不好反驳,无论怎么样,这几年玉儿确确实实是寄养在她们贾上的,但一想到当初若不是自己一纸急信将玉儿从他们府里接了出来,说不定玉儿早遭了不测,想到这里,林如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自顾拿起座上的茶杯喝着茶。

贾母看林如海软硬不吃,只得转身面对黛玉,说道:“玉儿,紫鹃这丫头那几年侍候你,也是尽心尽力,你们主仆的感情也好。这两年,紫鹃因故不能侍候你,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你看看,这都瘦得脱了形了。外祖母想着,玉儿身边也没个可靠的,这紫鹃你也用惯了的,莫若让她再来侍候你。”说着便起身拉过一同跟来的紫鹃出来。

黛玉细细打量了一下紫鹃,眼前的紫鹃瘦得皮包骨头,憔悴不堪,神情凄苦,身上的衣服竟然是两年前的旧衣,早洗得有些褪色了,黛玉不禁心中一酸。

紫鹃看着神彩飞扬的黛玉,再看看在黛玉身边服侍的衣饰光鲜的雪雁,还有雪雁身后四个伶俐的丫鬟,这四个丫鬟想来是新近来侍候林姑娘的。

紫鹃不禁苦涩的想,林姑娘身边有了这么多丫鬟,还会要我这个曾经出卖过她的人吗?

紫鹃这一年多在贾家,早已不是当初的大丫头了。当初太子兵围北静王府,并没有抓到黛玉,后来黛玉就失踪了。

王夫人一心想着再得黛玉的消息,好让元春在牛皇后面前立功,就把紫鹃放出来,赶出贾府,让她再去北静王府找黛玉。

王夫人想的美美,即便黛玉不在北静王府,北静王府收留过黛玉,自会知道黛玉的行踪。到时把紫鹃送到黛玉身边,那她就能得到黛玉的消息。退一步说,北静王府没把紫鹃送到黛玉那里,也应该会收留紫鹃,这样紫鹃在北静王府也算是贾家的耳目。

但北静王府并不买帐,紫鹃连北静王府的门都进不了。紫鹃想到当初来北静王府时,王府上下对自己毕恭毕敬,而如今王府的守卫像赶苍蝇一样的赶自己。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回不了林姑娘身边,贾家也回不去,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紫鹃的容身之地。

紫鹃万念俱灰,像幽魂般在街上游荡,可巧碰到了宝玉。宝玉因黛玉的关系,素来对紫鹃高看。便去求了贾母,把紫鹃留在自己的身边侍候。

但宝玉身边的丫鬟袭人、晴雯、碧痕、秋纹等人哪个是好相与的。又因王夫人的话,自己在怡红院里只是个三等丫鬟,不仅要干粗活,还要受尽众人的奚落,真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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