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静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翦眸深邃异常,透着刺骨的寒。
“哼,这件事是朝堂之事,姨娘身为后宫妃嫔,干预朝政——”楚墨殇转了话头,却被静汐打断。
“我干预朝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三殿下现在才来提,不嫌晚吗?”
楚墨麟听到这句话,不禁暗自叫绝:静汐和本殿下还真是一路。
从楚腾烈起不了身之后,朝中大臣哪个不知道静妃在背后干预朝政,只是当不知道罢了。静妃连上官棠都敢动,还怕多动一个?尤其是摸不清静妃的性子,他们想动都不敢动呀!
好不容易跳出个礼部侍郎义正言辞,大义凛然地呈上了折子,可第二天,礼部侍郎就称病告假。
楚墨殇倒没想到静汐会这么坦白,一时语塞。
“梁将军虽然是你的岳父,但也是皇上的臣子,保家卫国乃是职责所在。三殿下,我提醒你一句,燕夏是楚家的天下,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燕夏亡了,你的皇位也没了。
“娘娘,边关急报。”小顺子慌慌张张地跑来。这几天事多,常泰公公把他调派到乾清宫伺候。
“说给三殿下听听。”静汐闭着眼睛,小顺子打开绢帛,看了看,脸色煞白:“娘娘,急报上说,说我军大败,损伤惨重,戎野占领了边关元阳和平城两座城池,大军退到了宜阳城,戎野大举进攻,守城将士请求朝廷派兵增援……”
小顺子说完,偷偷看了看静妃的神色。白衣女子依旧泰然自若,神色淡然。娘娘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呀。再看看三殿下,脸色黑沉沉的,有点吓人。
小顺子才回禀完,还未等到静妃和三殿下开口,紫漪又从外面小跑着进来,神色有些慌乱。
“主子,军情急报。胡郸大举进攻,守城将士快抵挡不住了,已经准备弃城后撤。”
其实,局势远比急报上面说的严重,静汐安排在外面的眼线早已回报,戎野占领元阳和平城之后,大肆抢夺百姓财物,屠杀上万军民。胡郸铁骑踏进,沿路烧毁了好多村寨。
楚墨麟靠在柱子上,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弃城后撤?驻守边关这些人还真是有本事——简直是一帮废物!
上次和邬蛮对战,他就已经见识过了那些人的无能,畏首畏尾,贪生怕死,只求自保。
这样的将士要来何用?
有这样一帮将士,燕夏不亡才怪!
本来应该高兴的,亡了燕夏,复国坐拥天下一直就是他的心愿,也是族人的心愿,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二者之间偏偏还有一个她?
楚墨殇听见紫漪的话,脸色阴晴不定,静汐睁开眼睛,依旧波澜不惊:“三殿下,你说该如何是好?燕夏都被人肆意染指践踏了,身为皇子,是不是也该为燕夏尽一点力?”
楚墨殇沉默良久,朝静汐拱手一礼,拂袖而去。转身的时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区区一个梁用,哼,本殿下还没那么在意。
楚墨麟走出来,蹲在静汐身边,轻轻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难道她真的要为了燕夏不遗余力?如此复杂的局势,她当真要卷入其中?
静汐自然明白楚墨麟的意思,淡然地望向楚墨麟,眸光坚定:“自然是战了,我绝不会让燕夏任人蚕食。”
燕夏是阿烈的命,为了阿烈,她一定要保住燕夏。
覆巢之下无完卵,燕夏亡了,苦的是百姓,生灵涂炭,尸横荒野,那样的场景也是她不乐意见到的。
楚墨麟垂下头,苦涩不堪:“我明白了。”
抬头,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感伤,无奈,矛盾,心痛……
百般滋味交杂。
“好好休息,不要太劳累了,我先走了。”楚墨麟温柔地嘱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起身的那一瞬间,眼神哀伤。
静汐定定地望着楚墨麟的背影,双唇微张,想叫住他,却又无奈地放弃:算了,算了,何必难为他,明知他根本不在乎燕夏的存亡,又何必期许他能保住燕夏。或许,阿烈带给他的伤痛真的太深太重了。
蝶舞端了热茶来,热气腾腾,茶香馥郁,望向已经起身到长案边的白衣女子,莫名的心疼。
“娘娘,先喝点热茶吧。”
静汐轻轻颔首,轻抿一口热茶,随即又低头认真地查看燕夏版图,不时地在上面标记着。蝶舞默默退到一旁,不扰她,嘴边若有似无地叹息着。
一天的时间,急报不断传来,除了北方戎野和胡郸的军情,连南部,东南,西南等边境也都告急,大大小小的国家部落蠢蠢欲动,想合力吞并燕夏。
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这样的机会,他们怎会白白错过。
听得常泰公公、蝶舞、晚凝、紫漪他们几个都着急了。可是,看向白衣女子,依旧沉静,丝毫不显慌乱。
看着看着,几人的心又莫名地静下来,有静妃娘娘在,似乎一切都不怕了。静妃娘娘是如此聪慧的女子,肯定能保燕夏安然无恙。
他们如此坚信着。
然后,几人按照静妃的吩咐,有条不紊地传达旨意“传旨,东南泾阳守城长骑校尉擢升为二品骠骑将军,统领泾阳将士,镇守泾阳。”
“传旨,令李卫亲率五万人马前去南方宁阳,助武启穆将军守城。”
“若有抗旨不从者,未败先弃城者,杀无赦!”
一道又一道圣旨从乾清宫送出,随圣旨一起送出的还有静汐的亲笔书函,里面写有战情形式和应对部署,可谓绝妙。
“主子,要是这书函落入敌国探子的手中怎么办?”晚凝起了嘀咕,具体的作战部署可都在这里,路上难保不出意外。
“尽管送去就是了。”静汐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白衣纤尘,坐在长案边,安静恬适。
身处皇宫,却运筹帷幄!
“……是……”
其实,那书函和作战部署是用一种特制的墨汁写的,初写时和一般书函没什么区别,但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墨迹尽干,上面的字迹尽数消失,敌人的探子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拿到了,也只会当白纸一张。等书函安全送到,只要泼上水,字迹又会再次浮现。
负责送书函的人都是楚腾烈精心培植的人,对楚腾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书函上的秘密只有他们知道。
信到人到,信亡人亡。
众人虽然也不解,但也没追问,娘娘不想说的事情,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说。于是站在一旁,等着静汐的其他吩咐,好像还没部署完呀。可是看了静汐半天,似乎没什么要安排的了。
抬头,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终于忍不住了——“娘娘,不是说西南也告急吗?您怎么没有提及西南……”紫漪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