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侍妾请。”夜漓朝四条路当中的一条指了指,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让自己先走,那是他客气,可他身份在那摆着,卿安不敢走在他前面,于是欠身道:“卿安不敢,请太子爷先行。”
太子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大步向前走去,周身便是尽显皇宫主人的气质。顾扬朝卿安一笑,示意她先走,卿安也不必和顾扬客气,回之一笑就跟在夜漓后面。
穿过绿茵小路,这里显然是万福宫后的幽径,过了一条路便是大理石铺设的路面,平整光洁,四周开阔。太子将卿安引到属万福宫侧宫的南厢阁,外面守着的宫女一见是太子,连忙跪倒,太子看也不看对卿安道:“你进去更衣吧,我和顾扬在这里等着,换过衣服领你去会场。”
卿安到底不是个路痴,刚才不过是心里想着事情忘记顾着脚下,才险些迷了路,这让一个堂堂太子和一个将军之子在门口等着她更衣,她这面子也太大了,只怕担待不起:“卿安不敢劳烦太子,随便派个宫女帮卿安指路便好。”
“你左一个不敢又一个不敢,你都敢做些什么?”太子调侃轻笑,这丫头现在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刚刚在会场胆子可是大极了,连自己母后都敢冲撞,父皇之命她也敢推脱,这世上还有她不敢的事吗:“快去换衣服吧,左右都要回去,等一下又如何。”
卿安无奈,只好遵了太子之命,转身由宫女引着进了南厢阁。
卿安前脚刚进门,一旁的顾扬突然噗嗤一笑,惹得太子转头不悦,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我笑——”顾扬眼神一动,转而闪过一抹幸灾乐祸:“当局者迷呀!”
……
这边宴席,皇帝将挽晴赐给夜浔为侧妃,稍作考虑,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一。
郁家谢恩领赏之后,席宴继续歌舞升平,大家互相恭贺之后,似乎又回到了为皇后祝寿的主题当中。突然,皇后提出拿出大家所献的贺礼,与大家展示,一饱眼福。
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这礼物送的也各有千秋,礼物奢侈的,便昂了头,一脸得意的接受大家羡慕的眼神,而礼物稍逊一筹的则有些惭愧和尴尬。礼物价值的好坏,直接与身份地位挂钩,便是炫耀的凭证。其实在场宾客,随便一件礼物,都够寻常百姓人家一年甚至几年的吃穿用度。
展示到夜浔所赠贺礼的时候,太子和卿安顾扬等人正巧从正门归席,还未入座,只听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尖着嗓音唱道:“九皇子贺礼——金丝云段千人绣卷:百鸟朝凤图。”
几人高的巨幅绣卷被展开,别说在场宾客,就连夜浔一家的卿安都傻了眼。整幅绣绢是时下最贵重的流云锦段,这种料子不但价值不菲,还及其易损,别说用金线绣,就是普通的轻细绣花线一不留神也及容易绣破,一旦一根线搭错,整张绢布就会被毁。而这幅百鸟朝凤,竟然用金线绣了大大小小姿态各异的金鸟整整一百只,每一只都是一中鸟,各有各的特色和美感,最令人震撼的则是百鸟中间那只巨大的金凤凰,绣得栩栩如生,甚至绣出了表情,一双晶亮的血红色双目熠熠生辉,仿佛一不留神就会从绣卷里飞出来一样。
百鸟朝凤,所取之意可不就是为皇后贺寿?当真是极好的寿礼,据说为了这幅绣品,夜浔曾找了整个帝都绣工最好的一千名绣女,在一个昼夜之间同时完工,因而成了这幅美轮美奂的绝世佳作。
卿安从来不知道,自家男人准备了这样一份惊人大气又奢华的寿礼,暗暗吞了口口水,看来这男人还挺有钱,皇子果真不是白当的。
皇后也似乎被这一幅绣作所震惊,极为喜欢,连忙命人将绣品呈至她的面前,让她细细端详。时至下午,天色却并不暗,皇后一面赞许夜浔贺礼之用心,一面竟叫人掌了几盏宫灯,贴近绣作。在宫灯映照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浔儿真是有心了。”皇后笑着,众宾客也连连称赞,这样的贺礼,也只有皇家才献得出吧。
正当大家还在连连称赞,一肚子恭维还未出口,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突然呀的一声大叫出口:“娘娘!你看那!”
皇后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茫然回过头,看到那金光闪闪的凤凰一眼,差点没晕过去:凤凰未变,依旧是那般仪态万千,百鸟之首,只是原本晶亮的眸子现下变得暗沉,血红色的瞳孔竟自眼角滑落,呈水滴状流下两边——
凤凰泣血!
众人大惊,这等不祥之兆,竟会出现在金丝绣画上,简直是天将降大灾啊!全场宾客慌忙跪了一地,有些胆小的甚至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凤凰泣血!大凶之兆啊!”
皇后见了此幕已经脸色惨白,一脸怒气,猛然将身侧的茶盏砸向夜浔的方向:“你说!你这是故意要诅咒本宫吗?”
夜浔皱着眉头跪于众人之首,他不是没有预料皇后会发难,自卿安献舞之后,就等同于替自己要了挽晴,皇后当然会针对自己,他早就想到贺礼之中最容易让人动手脚,于是以金线刺绣,这种只可远观的非近身之物,自然要比其他物品更容易远离是非,却不想还是让她钻了空子。
诅咒?确是好大一个罪状,若是坐实了,只怕整个王府都要倾覆了吧。夜浔拱手,淡然道:“母后说的哪里话,儿臣一向为母后尽孝尽忠,母后难道于儿臣有偏见,或是听了小人谗言,以为儿臣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诅咒之事吗?”
一番话,明着将问题推给了皇后,安氏平日是一副完美的国母形象,与诸位皇子面上皆亲如己出,不管私下如何,旁人知道多少,定是不愿让旁人说三道四,指点当今国母猜忌非亲生子,或者排除异己,铲除储君威胁。
皇后盛怒之气稍有所收敛,却仍然是怒火未平:“那你倒是说说,这绣作上凤凰的血泪,作何解释?”
皇后步步紧逼,卿安在一旁看得紧张,她知道夜浔没那么无聊送个寿礼还画两滴血上去给自己挖坑,她也不信什么大凶之兆,只是这两滴血究竟是什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成了凤凰的眼泪了?难道是绣女刺绣时不小心扎破手指?不应该啊,若是手指上的血,早该干涸了,怎么会流下来?
她看向跪在前面的夜浔,那男人虽然微微拧了眉头,却是一脸淡然沉着,丝毫不乱阵脚,显然已经想好对策,她实在想不出他会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个危机,却是不留神瞥到男人身旁的凌越,他那种坚毅的眸子忽然另卿安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他要怎样解决了!用人命!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死人呢?皇后寿宴,普天同乐,本该是高兴的啊,为什么会一个麻烦接着一个麻烦而来?无论那个人是谁,都会是九王府的人,曾经和她朝夕相处的人就对了,没准还会是她身边的人……映月?负责贺礼的运输就是她啊!
不可以!这个念头一出,她几乎想也没想就冲到夜浔身边,这已经是第三次跪在玉阶下,第二次跪在夜浔身边,她有些焦急道:“皇后娘娘,可否听妾身一言?”
既然已经得罪过皇后一次,索性破罐破摔,再得罪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