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还是没有他的声音。
“没了？”我疑惑。
“很危险还不够吗？！”郝默反问。
我：“……”
我张嘴，哑口无言，顿时变得哭笑不得。
“小月，山路赛车真的很危险，”摇篮曲的节奏再次轻敲的我耳膜，“以后赛车到专门的场地好不好。”
“乐趣少很多诶，场地上的路太死板了。只有在山路上，速度和自然融合在一起，那种感觉一级棒！”
“但是这样安全很多。”他的唇瓣贴在我耳朵上，“小月，只要我想到你在山路上赛车，我的心就会变得恐惧。山路太危险了，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我害怕失去你。”
我害怕失去你。
这六个字，如同最尖锐的矛，轻易击穿我所有执念。说我没原则也好，爱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我爱的人，不为我的安全担心。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赛车就到赛车场。”
“吱——”身边响起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同时氙气灯的灯光从侧面照过来，待我从灯光中回神过来，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女已经从车中走出来，深沙色的长发在寒风中舞动，一束挑染成火红色的发丝，如同盛放的彼岸花。
“月妖，今天终于找到你了。能和我跑一次‘龙蟠山’下山路吗？”
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如同新生的竹笋一般。而她的话一说完，我立即感到郝默火辣辣的视线，似乎只要我答应，他就能用他的视线将我烧出一个窟窿。
我为难地看了看郝默，又看了看少女。
见我没有回应，少女走到我面前，指着她那辆喷有黑色风信子图腾的白色阿斯顿马丁，眼神执着地与我对视：“我知道规则。如果我输了，我这辆车是你的。如果我赢了，我想要你的那辆改装过的保时捷911。”
要是换在十分钟之前，我一定早在到听到她说和她跑一次的时候，马上一边喊着ComeOn一边把郝默塞进副驾驶。只是现在，我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欲望，如同肉食主义斋戒一般，咬咬牙：
“抱歉……我现在只在赛场上跑，要不我们去赛场跑一次吧。”
少女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热切：“就一次‘龙蟠山’，我找你那么久，就想和你在‘龙蟠山’比赛一次。这是我和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心愿。”
郝默圈着我的双臂又紧缩了一点，如同一个患得患失的小孩，让人感到心疼。为了表示我的决意，我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我也答应过一个很重要的人，我以后不会在山路赛车的。真的很抱歉。”
少女眼中的期待瞬间黯淡下去，她的视线扫过我的脸，然后锁定在郝默脸上，盯了许久，她才再次说话：“我每天会在‘龙蟠山’的山顶等你。”说完，她便迈开步伐，回到自己的车上，发动车子离开。
看着她离开，我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郝默，带着埋怨的语气：“二默，我觉得你对我的信任就那么一点点点点。”
“怎么会！”郝默语气坚定。
“怎么不会，之前雾那件事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信我。”
“……”
“刚刚我都已经答应你，赛车的话会到专门的场地上去了。那女生找我赛车的时候你还那么紧张，把我抱的越来越紧。”
话一出口，郝默将我抱的更紧，在我耳边低喃：“我怕你冷。”
“……”我傻眼，无语地眨巴眨巴着眼睛，等我缓过来，我的语气也变得郑重其事：“郝默，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嗯。”郝默轻轻哼出声音，安静了好半响，他再次发出声音：“我有多重要？”
“不知道。”
“你刚刚不是准备说的吗？”
“没有啊！没了啦，我已经说完了。我刚刚的是感叹句，不是设问句！”
“那现在说吧，”郝默顿时变得孩子气，说话也死皮赖脸的，“说说我有多重要。”
“不说！”二默你这个二货！谁要说那么具体，那么矫情的东西啊！心房仿佛扫了一层蜜糖，即使是说着拒绝的话，但语气却是掩盖不住的甜蜜。
“说嘛！小月说嘛！说说我有多重要，说嘛……”我没有回应，于是郝默就一直在我耳边锲而不舍的，录音机一般，一直重复那几句。
再这么说下去，我的耳朵一定起茧子了，我不得不打断：“停停停，我说了！”
“好，我听着。”
“嗯……你，你，你就重要到我没有收到你的圣诞礼物都不生气！”
很敷衍的回答，但郝默却当真的一样：“其实，我是有准备圣诞礼物给你的。”
“真的？”
我笑眯了眼，摊开手放到郝默面前，让他把礼物给我。然而，郝默却伸出手，抓过我的手放回原处。
“礼物呢？”我不解。
“还没拿回来。”
“你的意思是还在橱窗里么？！”Goddamn，这家伙居然敢耍我。我语气阴森，手握成拳，准备转身给郝默一点教训。
感受到我语气的变化，郝默也不敢卖关子了：“我很早前就预定好了，过几天我要出国拿，所以你的礼物要推迟到新年哦。”
我掩饰心里的蜜意，表现得满不在乎：“那就是新年礼物了，还什么圣诞礼物！”
“如果昨晚你没有跟我和好，我是打算昨晚去拿的。然后应该能赶在明天早上送给你。”
“你是怪我昨晚跟你和好了？！”我威胁。
“怎么会呢？”郝默温声轻笑，“小月，继续来说说我有多重要吧。”
“不要！”
怎么从前我都没发现郝默有那么打不死的潜质，以为刚刚敷衍过他，他没有异议就是接受了，谁知道他到了现在还会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
“来嘛，最多我先说……”
于是郝默就叨叨絮絮地说着，他的声音明快中带着深沉，如大小提琴的二重奏，他每个字的音节，如同不断变幻的音符。
夜露的香味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温热，随着绵长的呼吸灌满鼻息。闭上眼，静静聆听耳边摇篮曲一般音韵，郝默的影像在脑海里萦绕，我微笑着，仿佛受到催眠一般，渐渐有了睡意。
－
三天后，郝默搭上了飞往巴黎的班机。
我从机场回来后，就一直呆在琴房里练琴，为‘艾特’新年晚会的压轴表演做准备。晚餐之后，我又回到琴房继续练琴，只是练着练着开始变得力不从心。
郝默还没下机，想找他聊天都不行；而雾陪着玲少，我都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俩人。独自一个无聊得长蘑菇，只好化了妆，开着那辆改装过的保时捷911离开家，到外面找乐趣。
沿袭着那长了根的习惯，我一路驱车到了“龙蟠山”的山顶。
上山的时候，通过无线电，就听到很多人在惊呼着说月妖上山了。等我到山顶停下来的时候，不断有人对我打招呼，问我是不是和人比赛。也就在这时，我才记起我答应过郝默，不再到山路上玩赛车的！
忽地，迎面照来一束远光灯让我失明了瞬间。等我视线开始恢复的时候，一辆有着黑色风信子图腾的白色阿斯顿马丁已经停在我对面。
上次见过的那少女走出车外，径直走到我面前：“月妖，你终于来了。”
我也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到少女的面前：“我只是来逛逛，不是来比赛的。”
少女听了我的话后，莫名其妙地俯身去看我的副驾驶，似乎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事物，她脸带困惑：“可是今天那监工不在诶，就赛一场吧。”
监工？难道她说的是郝默？我立即被她的用词雷到，怔愣了好半响。
“那天不就是因为他在，所以你才没答应和我赛车的么？现在他又不在，和我赛一场吧，就一场，没事的。”少女继续游说我。
“月妖，就和她赛一场吧！这妞都找你两个多月了。”周围有人调侃。
“对啊，这妞技术不错，而且车很不错，顺便赢了回去吧！”
“不是他在不在的问题。”我忽视周围的声音，双手插兜，懒洋洋地依着车身，“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答应过他的，我不想食言，更不想让他担心我。”
少女看出我的决意，气馁地叹了一口气，但她的眼神中，完全没有看出打消要和我在“龙蟠山”比赛的念头。
面对少女的执着，我隐隐有些心软：“你是想要我的车，还是想和我比赛？”
“都想。”少女浅浅弯起唇线，用手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月妖，就一次‘龙蟠山’，和你跑下山路是我和他的一个愿望。”
“太执着不好。到赛场上跑也一样。”我被少女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执着点才叫承诺，这样才有回忆的价值。”
以前雾说我倔强，我想比起眼前这少女，我根本算不了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里下山成绩最快是多少？”
“四分五十九多点。”
我忍不住对她挑了下眉：“要不要交换车？”
少女神情带着不可置信，眼中的困惑很久才散开，然后上前一步，倏地将我抱在怀中，“哇！月妖你说真的么？！”
少女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呼了口气，我才点点头：“对，交换。”
“但我还是想和你赛一场！”少女在我背后重重拍了一下，小心肝都差点被她拍出来。
我挣脱开少女的怀抱：“你破了我那个成绩就是赛赢我了。我不可能再开出比那个时间快的成绩了。”
“为什么？”少女歪着脑袋，在睫毛阴影中的眸子满满是不解。
“因为当初跑这个成绩的时候，心里是空的。现在不同了，心里有一个很重的人住着，不能再用当初的那种心态去跑这条路了。不说了，我先回去了。”
对少女挥挥手表示再见，我便走向那辆阿斯顿马丁，走出两步我又顿住了脚步，转过头对还在原地的少女说：“你车上的东西还要吗？”
“要要要！”少女风风火火地跑回到车上，卷席了一番，然后把一张小纸片塞到我手里，“这是我的号码，有事要帮忙尽管找我！掰掰~~”
“我那保时捷改装得很那个的……你要习惯了才开快，不然很危险的。”把小纸片揣兜里，对少女做了最后的提醒，我也发动了车子下山离开。
郝默应该快到巴黎了吧？或许可以赶在睡觉前和他说一声晚安，或许还可以和他一边聊天，然后慢慢入睡。
回到家后，大客厅中灯火亮如白昼。爸妈忧心忡忡地坐在一起，玲少和雾都拿着手机在通话，声音都压得很低。
一种压抑的气氛弥漫整个大客厅，如同困在塑料袋中。
“小月，你过来一下。”看到我，爸爸马上招呼我过去。
“爸，怎么了？”
“小月，你要保持冷静知道吗？”
“发生什么事了？”不对劲的气氛，即使是瞎子都能感觉出来了。
“默……那班机发生了意外，而且现在与那航班一直联系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