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忘了交代,洛言是此间山上某道观的观主,平日里与我有些交往,但碍于凡尘流言,每次我去找他时都只好着男装,扮作少年。有时他也会下山找我,可惜,此事少之又少。
半夜三更,我坐在大堂里,看桌上一灯如豆,灯焰摇曳,却无那扑火的飞蛾。楼梯上传来吱呀声响,沿声望去,原来是越人歌。
“越先生果然守约。”我笑了笑。临上山时,我曾与越人歌约好,半夜三更要他下楼取书,越人歌也当真守约,不负我这一番功夫。
“颜先生才是君子。”他从楼梯上下来,玉树临风。
“越先生谬赞,我不过是一小女子,哪里算什么君子。”我起身,拿起桌上的那包东西,径直走打他面前,道:“越先生想要的古书,便在这包里。只是越先生要行君子之行,三日之后,系数归还于我。”
“自是当然。”越人歌接过包袱,看了看我,道:“颜先生也喜欢画寿阳妆么?”
“什么?”
“我见颜先生今日眉间有一点红,似是用朱砂绘就,故有此问。”
我突然想起来洛言曾伸手在我眉间点了一下,如今听越人歌这么一说,心下已清楚了七八分。“许是晨妆时不小心溅上的,越先生可不要取笑于我。夜已深了,越先生还是请回客房歇息吧。”
梁上悬的风铃无风自响,我躺在床上,手中握着白日里洛言给的符纸,难以入眠。帐子并未放下,有一扇窗子也未合上,故而能看到香炉中的烟袅袅升起逸散,于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偏有一只鸟儿掠过窗际,于室内的地上投下一闪而过的影子。
这时,楼梯上似是有人经过,发出极有规律的吱呀声。我惊坐起来,一手紧握符纸,另一只手则摸向枕下。
吱呀声忽然消失,我松了一口气。梁上悬的风铃安静下来,寂然无声。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