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后悔
“你带你同学过来做什么？”抱着几件汉服的女生对宝姐皱眉，“她也想加入我们社团?我们这就要纳新了，等那天过来也不迟啊。现在正忙着呢，你这不是添乱吗？”。
宝姐笑眯眯，“你不是让我穿汉服吗？我找了个比我适合的多的。一会儿让她穿上看看再说。你忙你的呗，不用管我。”
站在一旁的古乐正靠在窗边，似乎正望着窗外一株法国梧桐出神，实际上，她将宝姐和她老乡也就是汉服社社长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女生微微翘起唇角，宝姐总是这么个性子，说风就是雨的。
周六上午天色阴阴的，满天铅灰色的云层，看上去深深浅浅的暗。只是各个社团都早早搭好了凉棚，橘黄色的帆布凉棚一个挨着一个，阴沉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集市一样热闹非凡的招新现场。
有说相声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打着竹板，一捧一逗之间，围拢的人群里激起阵阵笑声；有日漫社的萌妹子，猫耳，女仆装，举着的牌子上写着三个大字“求领养”，不时有人拿手机拍照；有打太极拳的，一身白色练功服，一招一式，不疾不徐松弛有度，行云流水；有英语社的，拉起的条幅上印着一行加粗的黑体英文，报名的人已经两三层；……
快中午时，天气转晴，随着时间流逝，人也越来越多，几近摩肩接踵。
一抹纤瘦身影袅袅婷婷地自远处而来。
精致花纹的白色汉服通身紧窄，勾勒出优美曲线，宽袖翩翩，青色袖缘，同色腰带，柳腰盈盈一握，似乎会随时乘风而去。交领领口很低，露出三层里衣衣领和修长玉颈。鸦羽一般的黑发于脑后挽了垂髻，鬓间插一支珠玉步摇，清丽眉眼，神色温婉，唇畔是一抹如空谷幽兰的清浅笑意。
呈喇叭状的下摆堪堪及地，行不露足，宽袖紧身的绕襟深衣在清丽女子款款而来之际，尽显风姿。而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位身着汉服的女子，她五官清丽，气质典雅，笑容婉约，似乎是从画中走出的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挤挤挨挨的人群不自觉的为她让开一条路。
汉服女子缓缓行至一个凉棚之下，只见那凉棚处拉起的横幅上三个大字：“汉服社”。
汉服佳人此时在随她过来的一些学生的目光里开口，声线清凉如汩汩清泉：“我身上穿的是汉服里的曲裾，三饶长曲裾。曲裾一般作为礼服，需要搭两件中衣、一条中裙，形成三重衣的效果。”
缓缓在原地转一个圈，“曲裾在汉朝最为兴盛，”抬起手臂，白色衣料上繁复花纹在明亮光线下是让人沉迷的精美，“这是汉朝时多见的茱萸花纹，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茱萸。”
白皙指尖抚过青色袖缘，“在衣服的领、袖及襟边都钉有的由相同衣料制成的衣边称为缘。这也是有讲究的。比如，家人俱全，缘用彩色；祖父母不全，缘用青色；父不存，缘用素色，等等。”
神色有些哀伤，“汉服不是指汉朝的服装。汉服，是我们汉族的传统服装，它承载着我们汉族源远流长的文化与礼仪。”
昂首，声音朗朗，“华夏复兴，衣冠先行，始于衣冠，达于博远，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最后，右手搭于左手上，纤纤双手放于右侧腰际，半蹲下身，垂首，姿态优雅从容，道了一声“万福”，汉服女子款款离去。
凉棚下，一个穿了白色雪纺衫配A字裙的时髦姑娘，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正是宝姐。她目送古乐惊艳亮相后飘然而去，转头看见围过来的感兴趣的学生，立刻笑眉笑眼，“同学过来看看啦，刚才那个漂亮妹子也是我们汉服社的哦，单身哦……”
走出人群的古乐脚微微一歪，维持已久的优雅走姿有些碎裂。
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上好的，触感光滑，柔软似水。这身汉服和汉服社却没什么关系。这一身里里外外的全部衣服，包括头上的珠玉步摇，脚上的精致绣花鞋，其实都是牡丹送过来的。
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妖精，还是很有些收藏的。
植物类妖怪素来是无欲无求。只是，让古乐觉出不同寻常的，不是牡丹拥有无数件华服丽裳，也不是她随意取出都颇为不凡的精致首饰，而是当时牡丹的表情。
二次元动漫人物般精致漂亮到几乎不真实的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悲喜莫测的复杂感情，墨蓝色瞳眸似乎深邃夜空，笼罩着不知埋葬过多少星光的沧桑，“我不知道你会喜欢以前的衣饰。我在皇宫呆过一段时间，他送了我很多……”
牡丹声音轻轻的，“古乐，我那时候还太小，否则，我绝对不会……”她停住，沉默半晌，盯住古乐，极其郑重道，“古乐，你不能和宋白在一起。否则，你会后悔的。”
古乐左手握住右手，不，我不后悔。
如果现在放手，我才会后悔。
却还是低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想起宋白说的话：
“妖怪什么的，应该不是真的吧。要真有，怎么我们一个也没有遇见到。反正我是不相信。你都在想什么呐，女孩子都容易胡思乱想啊？”
随着步子的向前迈去，青丝间的步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纤细身影渐渐隐没进树木的荫凉里。
在宿舍楼下，却是看见了宋白。
楼前的空地上摆着铁制桌凳，少年似乎百无聊赖，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他今天穿了那件紫白细格纹的衬衣，还是干净温柔的模样，让古乐的步子，都慢了下来。
注意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宋白下意识回头，看见古乐的那一霎，眼里有惊艳一闪而过，立刻起身走近女生，却是微微皱了眉道，“穿这么多，不热吗？”
“快回宿舍换下衣服，你不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到火车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