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扫了一眼晕倒在地的田氏众人,很快便发现,其中唯有田文渊年纪够轻,尚未定型,未来还有踏上大道的可能性,至于其他人,全是歪瓜裂枣,不堪一用。
“可惜!这个肉窍的资质和老夫当年相比相差十万八千里都不止,眼下只能将就了。”
下一刹,黑烟便迫不及待地朝着田文渊的眉心处飘去。
眉心,乃是映照人体神庭之祖窍,万灵的居所,智慧的源头。唯有将此处占领,夺舍才算成功。
当然,以其通天彻地,横霸大荒的无上手段,要窃巢而居,不过是分分秒秒的事情。
黑烟带着一金一黑两个小圆球飞速的钻入其中,田文渊身躯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强烈的痛楚从眉心位置一波波朝着周身百骸蔓延。
无穷无尽的画面、记忆、知识冲击进来,混乱不堪,仿佛是要将一片咆哮肆虐的汪洋大海强行塞入小小沟渠之中,几乎瞬间就要把其神庭之窍摧残至渣。
好在黑烟动作够快,迅速激荡出一个个神异符箓将田文渊的神庭祖窍保护了起来。
痛苦一点点消失,画面就一点点清晰。
田文渊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前所未有、不可思议的大梦。
眼前,万丈神山耸峙于天地间!
结满灵果的圣树参天而立,荫蔽数百里之遥!
山丘般大小的凶兽疯狂厮杀,崩裂大地,砸断河流!
神通广大的修士擒龙掷象,焚山煮海!
还有智慧超卓的诸子圣贤,幕天席地,布道授法,教化苍生!
画面一转再转。
天地寥廓,无尽的原始风貌,文明的起源,古国的战争,异族的兴衰........
烟尘滚滚数千载,人世轮转沧桑变,各种稀奇古怪的画面驰入眼帘!
这些画面、奇景,幡然走马,层层演化,将梦境渲染得无比真实,恍惚身临其境一般。
短短的数息之间,他感觉自己经历数千年,原本稚嫩而狭隘的世界观轰然崩塌,一个全新的庞大的悠久的轮廓似乎就要生成。
田文渊本能的想要抓住这一切。
就在此时,一团黑烟在其眼前毫不违和的现身了,变化成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少年。
“你终于记起来了!”这个少年眼中幽光一闪,微笑的看着田文渊。
田文渊微微疑惑,“你是谁?”
少年笑道:“我就是你!或者说我便是你的前世。生死轮转使你陷入隔世之迷,现在你终于记起来前世的一切。不错!你就是曾经雄霸大荒,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诸圣的魔门始祖,魔圣!”
“可是!我明明看到我是被天下诸圣追杀,四处逃窜啊!魔门似乎不是很强盛啊!”田文渊皱着眉头道。
少年干笑两声,掩饰着尴尬,“你不要搞错!诸圣是当时世间最强的一群人,有资格被其追杀的我,正是他们最为恐惧的存在,况且自始至终他们也没能拿我怎么样。我之所以会被封印数万年是被奸人陷害,可不是被人击败。好了!闲话不多说,该是时候融合了,一旦融合,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一清二楚。准备好了吗?”
“等等!”田文渊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
少年眉头一蹙,“怎么?还犹豫什么?”
田文渊挠头道:“这一切太突然了!我没心理准备啊!”
少年眼中凶光一闪而逝,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难道你不想恢复经天纬地,纵横不败的盖世修为吗?难道你不想参透天地造化,长生久视吗?看看现在的你,真真是凄惨,连最为弱小的凡人都能欺辱折磨你。难道你就甘心堕入尘泥,作践自己?让这一切快结束吧!只要和我融合,报仇雪恨就在今日,一飞冲天就在今日,不要再犹豫啦!你要有直面过去的勇气啊!”
听到这番连珠炮一般的话语,田文渊微微发懵,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我当然想变得强大起来,更想报仇雪恨,不过……如果做一个梦就能得到这一切那感觉比天上掉馅饼都扯淡。这绝对只是个梦!人还是现实点好,我看我这个梦差不多可以醒了!”
少年闻言怒了,破口大骂:“混蛋!老夫说了这么多,**就给我这个回答吗?好!既然你不愿意舒舒服服的融合,那我就吃了你。你死定了!老夫让你魂飞魄散!大不了这丝精魂灵粹我不要了。”
可就在此时,外界。
黄袍男子和红衣女子恰好飞到了破碎的石碑旁。
红衣女子突然感觉周围飘荡着一丝阴寒,灵眸一颤之下,发觉田文渊印堂发暗,神色痛苦,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体内火属性灵力微微震荡,一股带着堂皇正大气息的蓬勃热力散发而出,接触到田文渊的身体。
顿时,田文渊的神庭祖窍仿佛被烈日照亮了一般,刚刚露出獠牙的黑烟回头遥望外界,满脸惊恐的跳脚大骂起来,不到刹那的功夫,骂声就变成了哀嚎,一金一黑两颗圆球滚落下来。
黑烟所化少年疼的满地打滚,很快便寸寸分解,支离破碎,留下的一团精魂灵粹,慢慢消散在田文渊的神庭祖窍之中。
与此同时,田文渊祖窍空间却飞速膨胀起来,一倍、两倍、三倍……一直到八倍才堪堪停下来。
“看到了吗?那个妖魔夺走的便是镶嵌在这块石碑上的东西,似乎是一块面具。可惜看不出什么来历,还是将这石碑带回去让李长老看看再说。”黄袍男子一拍腰间青紫色宝囊,想把地上石碑收入囊中。
不过以往连一座山丘都能轻易装下的宝囊竟然显得十分吃力,黄袍男子惊咦一声,随即连连掐动宝诀,才将其残碑装入其中,宝囊入手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黄袍男子惊喜道:“这石碑的质地似乎比沉渊石还要致密,绝对可以用来炼制防御宝器!”
红衣女子心不在焉的应着。
“师妹,你怎么了?”
红衣少女轻蹙峨眉,指着田文渊说道:“没什么?只是感觉那边那个少年有些古怪?”
黄袍男子闻言,灵眸一闪,扫了一眼晕倒众人,摇摇头,“都是些普通凡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今日遇到你我也算他们的造化,否则以那妖魔的戾气,这些人多半是死定了。算了,把他们弄醒,弄清楚情况就走吧!”
黄袍男子一个响指,发出晨钟暮鼓一般的声响,田氏众人悠悠转醒,唯独田文渊还在那呼呼大睡,一副酣然的样子。男子也不以为意。
“我们这是怎么了?”
“居然没死?那家伙没杀我们?”
刀疤男一醒过来便警惕的扫视四周,看到一对气质明显异于凡俗的男女,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连忙上前谨小慎微的说道:“可是二位侠士救了我等?”
黄袍男子微微一笑,“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
刀疤男倒头就拜,“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二位……..”
红衣女子见其巴结之意表露无遗,心生不喜,撇了撇嘴,直接挥手打断,“不必了!你们速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我等还要回去禀告师门,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
师门?刀疤男眼珠子一转,心中一阵惊异,语气顿时变得更加谦恭起来,一五一十的将全部经过和盘托出,一点也隐瞒的念头都不敢生出。
黄袍男子和红衣女子听完,也没发觉有用的线索,微微失望,旋即不作停留的飘然飞去。
二人一走,众人舒了一口气。
“执事大人,这二人果然是修行者!今次真是绝处逢生啊!如果不是这二位恩公,我们难逃毒手啊!”
“是啊!只是你们看,石棺被破坏了,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这回去可如何交代啊?”
“吵什么吵?都给我安静点!”
刀疤男大喝一声,其他人噤若寒蝉。
作为田家极少数谋取到执事身份的外姓人,他一向是以超高的任务完成率著称,现在任务彻底失败,虽然情有可原,他也难保那些看其不顺眼的田氏族人会不会趁机把他拉下马。毕竟对这个位置眼热的可大有人在。
这时,他的两个心腹贴了上来,指着远处还昏迷不醒的田文渊道:“大人,这小子到现在还不醒,干脆就地解决。咱们若是把三长老的事儿给办了,任务就算完不成,他老人家一定会帮我们求情的。”
刀疤男点点头,眼中凶芒毕露,转身大喝:“都个我听好喽!这次任务失败,回去大家难免都会受到责罚。我这里有一策,至少可保诸位的饭碗。”
众人木愣愣听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刀疤男咧嘴一笑,指着远处躺在地上的田文渊,继续道:“看到那边那个家伙了吗?此人名叫田文渊。正是前阵子得罪了三长老的那个旁支弟子。此番任务之前,我受三长老所托,除掉此人。本来还有些犹豫,不过现在却不用犹豫了。从今往后,我王威就是三长老的人。这个人我杀定了,诸位若是信我的话,就随我一起投靠三长老,往后这临川城就是我们的天下。如何?”
一旁的矮小男子笑道:“这个主意妙啊!咱们投靠了三长老,这次任务即便失败也不算大问题了,我等就以王威执事马首是瞻了。”
黄脸男子附和道:“眼下田氏一族就属三长老这一支如日中天,跟着三长老,那绝对不会有错的。兄弟们还犹豫什么。”
这连番鼓动果然有效,在临川城,外姓人若是不找个大靠山,真的是处处矮人一截。
一群人微微一琢磨顿觉此事大有可为。
“好!我张虎就跟着王威大哥了。”
“我也是!”
“算我一个!”
…..
片刻之后,十三人尽皆投诚,大表衷心,王威满脸笑颜,那道刀疤像一个阔口般一颤一颤,更见恶心。
“既然大家没意见,那我不妨把话挑明,这个投名状还是要交一下。大家每人上去砍一刀吧!”王威指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田文渊道。
一众人微微愕然,不过旋即眼中分明多出来一丝凶厉。
一个彪形大汉在手心啐了口唾沫,狠狠搓了一把,随即拔出腰间的黑铁刀,大喝道:“不就是杀个人吗?我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