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的父亲这时也听出这话里有话，连忙笑着说道：“晶晶妈妈，你看去年咱们见面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吗？我们家买房，今年咱们就给这两个孩子办事，都到这一步了怎么还没定呢？我这叫你一声“亲家”，那还不应该么？”
“是啊！没错啊！去年是这么说的，可房子呢？你家的房子在哪啊？”晶晶母亲突然拔高了一个声调，拍着桌子激动的说道。
突如其来的高调门，将张清从思索中扯回了现实，大早上的喜悦和激动瞬时被当头浇了一盆天山冰泉水。艰难的抬起了头，小心地拿眼扫了扫对面的晶晶的父母亲人，看到的是对自己这边一行几人的鄙夷和冰冷，而与自己相处了四年的女友仿佛除了低头沉默再也不会做其它的动作。
“晶晶妈妈，今天我们这不是来找你们商量房子的事情来了吗？房子，我们肯定要买，但这不是有点小意外吗？我们…”“意外？啥意外？你们养个儿子要娶媳妇买套房子都买不起吗？”还没等张清母亲将话说完，对面的晶晶母亲倏地站了起来说道：“哦，你们家养个儿子几十年了，现在连套房子都买不起吗？什么都没有，就要让我们家姑娘先和你儿子领证，领什么证啊？我问你，你这是想骗婚吧，啊？”
张清惊愕的看着对面的晶晶母亲，一切来得太突然，短短几句话仿佛万伏电流穿身而过，这一刻，除了张着嘴感受着自己的外焦里嫩，眼睛里只剩下哪个唾沫星子乱飞，叉着腰跳着脚的女人。
“晶晶妈妈，你别生气，我们怎么可能是想骗婚啊？这从哪说起？”张清父亲看到张清母亲眼睛里打着转的泪花和对面哪个暴跳如雷的准亲家，连忙护住了老婆并解释道：“我们这不是和你们来商量孩子领证的事么？这领证也都是为了能把房子拿到手并且写上两个孩子的名字，这房子以后也就是他们两得共同财产了，这不是好事么？你说呢，晶晶妈妈？”张清父亲稳了稳局面后又接着说道：“我们今天其实也就是过来和你们商量来了，如果你们同意，那就让两个孩子先领证，然后我们出钱付了首付，把房子就落在两个孩子名下。如果你们要不同意，那也没事，证我们就先不领了，我们回去再想办法拿房子，等房子拿到手了，我们该提亲提亲，该办酒席办酒席，你说呢？晶晶妈妈？”
张清父亲看到局面有所缓和笑着又说：“我们这还不是想的要是房子落户在我的名下，以后还要给孩子过户，麻烦！而且，现在说实话也确实一把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付全款啊，要是我能办按揭这次就不来麻烦你们了，你看呢？晶晶妈妈？”
原本张清父亲善意的一句解释，没想到又将对面的火焰给勾了起来。只见对面刚刚坐下的晶晶妈妈腾地站了起来大声的呵斥道：“没钱？又是没钱？你儿子和我姑娘谈了四年，你就给我说了四年的没钱，那你早干啥去了？就你这个儿子我给你说我还真没看上，挣不来钱不说，还得让我们倒贴吗？我给你说，我都帮你这养了一年的儿子了，你还给我说没钱？”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清的顶门上，让他几乎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这一年来，自己不管多忙，每天下班都会去晶晶家的小饭馆帮忙包饺子、洗碗、干活，原本是为了讨好丈母娘的殷勤行为却换来了如此大的一桶脏水。但是仔细想想，每天帮完忙后在饭馆里吃晚饭的事实好像还真和被人养了一年没啥区别，这时，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尴尬局面，张清父亲也是面露惊愕，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张清母亲早已气的眼泪直流。
这个时候的张清头脑发涨，两眼空洞，只听耳边那无休止的各种鄙视和挤兑犹如三藏大师的《Onlyyou》滔滔不绝，而父亲明显在压抑着的怒火和母亲的两行泪水如同两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口上，让他痛不欲生。
转过脸看了一眼仍在石化中的晶晶，他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深吸一口气，将心绪略微平复后，颤抖着声调解释了一句：“阿姨，您别生气，我真的没有想过骗婚，我是爱晶晶的，我会给她幸福的……！”
“幸福？你拿什么给她幸福？没房子，没车子，没票子，嘴上说说就能幸福了？你爱她，你拿什么来爱她？”晶晶妈妈的怒火并没有因为张清的表白而稍有消退，反而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怒火随着一声声的怒吼充斥着整个饭店，本就有些唯唯诺诺的张清感觉这一刻世界都崩塌了，羞愧的低下了头，但对方的怒吼却渐渐有发展为国骂的趋势。
这时，张清抬起了头，眼中的唯诺和窘迫渐渐被父亲的委屈和母亲的泪水所取代，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女友说道：“阿姨，我们今天是来商量买房的，不是来骗婚的，您要是不愿意，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没必要这样跳脚骂人吧？我和晶晶是相爱的，我坚信我能给她幸福，晶晶也一定是相信我的。”
“相信？拿什么来相信？你说幸福就幸福，好！那就问问晶晶，她愿意嫁给你吗？”
这一刻，刚才的喧闹瞬间消失，而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一直一言不发的晶晶。而张清也是期望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友，眼神中的期许和忐忑随着晶晶缓慢的抬头而愈发浓重。
“我……，我听我妈的！~~”
短短的几个字，犹如炸雷划空而过，一时间整个包厢静的可怕，而那短短的几秒钟寂静，在张清的心中却仿佛几世纪那么长。仿佛是感受到了张清灼热的目光，晶晶将抬起了一半却始终盯着自己手在看脸又深深的埋了下去！
到了这时，张清才终于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搀扶着满脸泪水的母亲，递给了父亲一个歉意的眼神，向门口走了过去……！
从饭店出来，搀扶着还在抽泣的母亲，张清心如刀割。想起这些年来父亲的操劳，母亲的辛苦和自己的一事无成，自己这么大了竟然还让父母跟着自己受了这么大的一个委屈，心中的憋屈简直要把他的灵魂都吞噬掉。
一路上，车里再也没有了去时的激动和欢笑，一家三口都沉默着。而这条不知走过多少遍的回家的路第一次让张清感到它是如此的漫长。
有时候，生活就像拉屎，你努力了很久，最终却只得到几个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