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悠扬，微风习习。
距离上课还有些时间，同学们的脚步显得悠闲，三五成群嬉笑打闹的，丽影成双浓情蜜意的，也有不少形单影只，或背英语单词，或听音乐。
以辰走在人群之中，握着精美礼品袋的右手紧了紧，侧眼看了下手中的礼品袋，低垂的脸上蓦地漾出一抹笑意，轻轻的，暖暖的。
前行的身子遇到障碍，修长的身影遮住了他面前大半的阳光，以辰倏地停下脚步，倒影在水泥路上的是一个颀长的黑影，顺着倒影抬头，云翔灿若朝阳的俊脸映入眼帘，自信，耀眼，明媚。
与他的黯淡形成鲜明对比。
两个同样高挑挺拔的身形相对而立，相隔不到一尺，同班两年，这是两人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对方。
云翔的眼神透出几丝诡异的流光，鹰眼凌厉地打量着以辰，近距离看，他脸上可怖的灼伤更是惊心，左脸三分之一的皮肉几乎全毁，粗糙的表皮凹凸不平，脸部肌肉处隐隐泛起紫红的褶皱，左眼周附近看来修复得比较好，仍能看出些许变形。
这么恐怖的伤口，他乍见之时有种想别开脸的冲动，忍住了没有转头，云翔眼中倒是没有轻视，审视的眼反而带着浓浓的嫉妒，嫉妒他和雨苏的亲密无间，谈笑风生，那是她在自己身边所没有的开怀。
以辰在他审视的目光中焦躁不安，云翔的俊美与自己的丑陋，就像美玉与陋石的分野，昭然可见。
眼神一黯，闪过一丝忧伤，以辰移开停留在云翔身上的视线，忍住想用手掩住左脸伤疤的冲动，黯然站立在云翔身前，有些手足无措。
“展以辰。”云翔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你应该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吧。”
以辰默然颔首，拎着礼品袋的右手松了又紧，手心微微沁出薄汗，薄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仍是没有开口。
“废话不多说，你和小雨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以辰扪心自问，朋友么？亲昵的举动似乎超过了朋友的界限。情侣么？似乎没有亲密到情侣的程度。
从一开始，就是她主动闯进他冷清荒芜的世界，如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射他心底寸草不生的荒凉，渐渐地绿草成茵，开始泛出生气。
至于两人之间关系的定位，她不说，他也不问，只想守着给他贫瘠生命带来温暖的热源，仅此而已。
“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向你报备。”以辰避开他凌厉地眼神，呐呐说道。
“呵呵。”云翔也不生气，他踱近以辰，好看的星眸透出势在必得的光芒，“也对，你们是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小雨。”
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建设，预想的场景真实出现在眼前，以辰的心仍像是被刀剜了一块，钻心的痛。
他踉跄地后退一步，黑眸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展以辰，我找你不是为了羞辱你，只是希望你认清自己的定位，与小雨保持距离。”原则上，他并不歧视有缺陷的人，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以此为借口，赢得不光彩。
以辰勾唇，泛出一抹苦笑，却是比哭还难看，“你觉得我和小雨保持距离，她就会接受了你么？”如果是这样，云翔又怎么会找上自己。
女孩心，本就是海底针，何况是小雨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孩。
云翔脸上一闪而逝的错愕，那是心事被揭穿的懊恼，“展以辰，小雨现在是对你很好，那只是同情，并非爱情，希望你搞清楚，由怜生爱那是小说，不是现实。”他这番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以辰倏地抬起头，不再逃避地看着云翔，黑眸溢出一丝坚定，然而握紧的双手泄露了他的紧张，“同情也好，可怜也罢，云翔，我对小雨不作他想，只要她开心，我就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展以辰，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不过你忍心小雨和你一起接受他人讶异甚至歧视的目光么？”
这句话刺中以辰的软肋，以辰右手一松，礼品袋倏地掉到地上，他也忘了捡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难堪。
“你觉得，我们俩谁能让小雨幸福？”云翔亦步亦趋，步步紧逼。
以辰紧咬下唇，几乎泛出血丝，却不觉得痛。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希望你自重。”见自己的目的达成的差不多，云翔也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开。
以辰仍怔愣地站在原地，脑袋乱成一团，暂时失去思考能力，直到一个熟悉的女声由身后传来，虚无缥缈地撞进他的脑海，似真似幻，他也分不清楚。
“以辰。”雨苏见他没有反应，又叫了一遍，大跨到他身边，轻轻晃动他的手臂。
以辰倏地回神，心慌地避开她的眼，手忙脚乱地抽回被她抱着的手臂，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尴尬。
“以辰，你怎么了？”雨苏小脸上是不掩饰的担忧，他今天的反应很不正常。
“我，我没事。”云翔的一席话还在耳边回旋，你忍心小雨和你一起接受他人讶异甚至歧视的目光么？
他真的忍心么？
以辰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雨苏美眸闪过一丝精光，没有继续逼他，视线被以辰脚边那个精美的礼品袋所吸引。
“这是什么？”雨苏好奇地捡起礼品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虽然没有打开，提拉米苏的香气已经在鼻尖萦绕，“以辰，这是带给我吃的么？”雨苏小脸漾起一抹巧笑。
“摔坏了，小雨，别吃了。”以辰伸手，欲抢回摔得有些变形的提拉米苏。
雨苏偏过身子，将蛋糕拿开，不让他如愿抢回，“既然是带给我的，就是我的，应该由我处置。”
“可是蛋糕摔烂了，小雨，扔了吧。”以辰心虚地不敢直视她，深深的自卑又一次将他包围，密不透风，他找不到出口。
“偏不！这可是你带给我的早餐。”
说完，也不在乎正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直接拆开蛋糕盒，拿出里面的小勺子，毫不在意已经变了形的蛋糕，舀上一大块，往嘴里送去，嗯，这口感，实在太棒了，好久没吃过这么正宗的提拉米苏了，以辰在哪淘的？“味道好极了。”雨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足。
“小雨。”虽然只是无心的一个动作，以辰易感的神经被触动了，这个女孩无时无刻不在为他着想，这就够了。
这么好的女孩，不应该因为泛滥的同情心被绑在自己身边，或者，他该试着远离她。
光是想，以辰的心已经痛得无以复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