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外布防的皇太极一直注意着大同城的动静。本想大同可能会出兵救援,未料久无动静,难道这诱敌之计被识破了不成?正在他疑惑之时,忽见城门洞开,从城内飞奔出二十余人,直扑阵而来。皇太极见后仰天大笑:“哈,哈,数十骑冲我大阵,徒来送死罢了。”笑声一止,他马上转身命令:“开阵延纳,围而歼之!”
吴三桂率家丁呼啸而来,他们本想交锋后必有一场恶战,冲进大营并非易事,未料当他们步入营阵之时,敌阵突然闪开一条路。这样更好,反正要冲杀。于是,吴三桂大声喊道:“围不战自开,我等直冲二围、三围,与老爷会合!”一围是故意放开的,二围破之何易?当吴三桂进入二围时,便与后金军展开了血战。
吴三桂手持弓箭,左右开弓。凭着他那熟练的箭法,箭到处必有人倒下。对此箭法连那些以弓箭为长技的满洲兵都不能不为之惊愕。二围的指挥者是一个头戴红缨的王子,只见他挥动令旗,指挥后金军左冲右合,将吴三桂等围在中央。吴三桂一阵冲杀后,见周围被团团围住,知事情不妙,他抬眼四观,欲寻找一个突破口,当他见到那王子手中的令旗东摆西晃时,计议已定:打蛇打头,直冲指挥机关!于是,他对众家丁命令道:“随我来!”
吴三桂和众家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冲王子所在,惊呆了众后金兵。在吴三桂等人的刀箭之下,尸横遍地,在距王子不远的地方,吴三桂拼箭开弓,只听一声箭响,坐在马上的王子应声落地。二围的后金军见状一下子乱了,吴三桂乘机跃马扬鞭直冲王子倒地处的后金兵。打乱了抢救王子的众兵后,他将弓放起,顺手抽出佩刀,下马之后,直取王子首级。但刀未落刃,只见那倒地王子忍着剧痛突然奋起,竟挥刀朝吴三桂头上砍来,这可是吴三桂万万没有料到的,幸亏他武功高强,眼疾手决,头向后一缩,刀往上一架,总算保住了那颗头,不过,毕竟是太突然了,以致他躲闪不及,鼻子左面被刀刺中,血流满面。吴三桂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迹,挥刀战那王子,血一滴一滴地流着,他的前胸已被染红。
吴三桂不顾一切地左冲右突,上刺下防,那王子终于被吴三桂一刀刺中,倒在了血泊之中。三桂顺手取其首级,跃上战马,又冲第三围,众家丁见吴三桂越战越勇,也鼓足勇气,施展平生之力冲杀。而围在阵内的吴襄等人,在计无所出的情况下,只有坐待援军。忽听阵外杀声四起,他们盼望的时机来到了。于是吴襄下令:“整装上马,杀出重围!”五百人自内向外杀,吴三桂自外向内杀,在第三围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不一会儿,两军会合,吴三桂见到父亲杀出,心中高兴。只听他大声说道:“桂儿救父亲来了,父亲快随桂儿冲杀出去!”吴襄会合救援兵时,并未认出那血流满面的人。情况紧急也无暇问来者何人,及听到此言方知是儿子杀入重围,那就只有从命于子了。于是,吴三桂等人横刀跃马在前,吴襄等呐喊厮杀于后,终于闯出重围。
当吴三桂杀入重围时,站在大同城上的祖大寿心事重重,他最担心吴氏父子殉难沙场,放行以后,心中泛起酸楚之情,随着吴三桂向第三道防线冲击,他始终注视着战况的发展。当听到杀声四起,长时间不息时,他的心中似觉好受一些。因为,这喊杀声表明冲入敌阵的吴三桂并未被歼灭,混战下去,说不定还有合军之望。于是,他转身下令:“全城士兵击鼓呐喊,以壮我军声势!”
在一片呐喊声中,吴三桂父子杀出了重围,直奔大同而来。愣在那里的皇太极,本想合围即可歼之,未料数十人如此拼命,竟打乱了他的阵脚,特别是那居中的吴三桂,箭无虚发,刀法精熟,血流满面犹不顾及,而且越战越勇,实是一员难得的虎将。所以,当吴三桂率五百人杀出重围扬长而去时,皇太极竟然指着吴三桂远去的背影感叹道:“好汉子!我家若得此人,何忧天下不入我的掌中。”这一战,皇太极不但未能引蛇出洞,反遭蛇咬,只小小的一股军便能冲其重围,可见此军不可轻,大同既备,绕道而入,也恐断归路,只好还师。而吴三桂在这一战中,名声大振。
2 相思成灾——坎坷的圆圆
叱咤风云的将军又遇绝代佳人,是他们的情缘左右了历史?还是历史作弄了这对有情人?他们之间的生离死别是在怎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吴三桂不仅是一员勇将,而且是一个非常多情的人。他早就听说苏州城有一个出名的歌妓叫陈圆圆,心中慢慢地对她产生很多爱恋之情。他从侧面了解到,陈圆圆出身寒苦,不仅长得很美,多才多艺,有一个曼妙的歌喉,能歌善舞,而且书棋琴画都很娴熟,是个蜚声江南的绝代佳人。吴三桂沉浸在对这位身世坎坷的美女的想象,心中对她充满又同情又爱惜的复杂情感。在无数个夜晚,吴三桂想象着她的样子,他被相思折磨的不能自拔。吴三桂曾经派人持千金为聘礼,想把她娶到家里,无奈他晚来一步,陈圆圆却被崇祯帝的老丈人田弘遇花20万两银子买走。吴三桂只能花三百两银子买了一幅陈圆圆的画像以解相思之苦。当吴三桂听说田弘遇要将圆圆献给皇上时,他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仿佛觉得自己要完了,自己的心要沉到冰山中去了……陈圆圆若是进了皇宫,那也就再也不会有他的份儿了,那可是个永远出不来的地方呵!
没想到崇祯帝成天忧虑不好女色,陈圆圆进宫后又很快被退回田府,陈圆圆便沦为田府中的歌妓。知道这些情况,吴三桂虽然心里惆怅极了,可他仍然不时派人进京打探陈圆圆的消息。
在明清松锦之战后,祖大寿、洪承畴战败投降,明将损失严重,而关外四城锦州、松山、杏山、塔山落入清人之手、辽东局势十分危急。崇祯命吴三桂驻守孤城宁远节制宁西四城,加强防御,伺机进取,确保山海关不失清人之手。吴三桂受命于危乱之中,既经受住了皇太极的高官厚禄的诱降,也拒绝了舅舅祖大寿、表兄祖可法、亲友张存仁等人的劝降,在宁远等城招集兵马、严加训练,加固防御工事,致使清军数攻宁远不下,丢下一片片尸首而归。
为此,皇太极恼火,多尔衮烦愁,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宁远城上仍是吴三桂的军队,清兵无法向山海关逼近。在这种情况下,皇太极不得不绕道蒙古进扰中原,所以在当时能够同满洲兵抗衡争雄的只有吴三桂的军队。李自成顺利进军的消息不时传入京城,弄得崇祯帝坐立不安,他立即调兵遣将组织抵御,但所调诸军,非逃即降。崇祯帝想到吴三桂这支军队训练有素,战斗力很强。危机时刻,可以为救急之军。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崇祯权衡之后,特颁发谕旨:召宁远总兵吴三桂进京。
崇祯召吴三桂入京召对的谕旨,真是雪中送炭。这样,吴三桂就可以想尽办法见到朝思暮想的陈圆圆了,这让他有种喜出望外之感。
吴三桂数日颠簸,昼夜兼程来到了京城,未敢喘息即整装入宫。引颈而望的崇祯得到吴三桂来京的消息后,即刻平台召对。吴三桂随太监来到平台,跪叩圣安。崇祯向他晓谕了时势,从李自成的逆反到诸武将的纷纷败溃,从文臣武将计无所出到军饷无着、财政无支,一件件伤心的事情,使崇祯忧心忡忡,悲慨万分。吴三桂倾听始末,也觉愤慨不已。他早已对这些现象深恶痛绝,不满之色溢于言表。崇祯言罢时势,又示对吴三桂的笼络,先赐以莽玉诸物,再予以尚方宝剑。然后表示倚吴氏父子为重,令其保卫社稷大业。吴三桂受此浩荡皇恩,真有些感激涕零,他慷慨受朝廷的重任,又以忠贞相许。崇祯见状大喜,一场庄严的召对在君臣二人的笑声中结束了。
自皇宫退出,吴三桂的公事就算办完了,下一步是设法入田府会一会那使他昼思夜想的陈圆圆了,他在思虑一个万全之计。其实,吴三桂绞尽脑汁是多余的。因为,就在他苦想冥思之时,田府的主人田弘遇已将请帖送上门来,那请帖上煌煌一语:“邀宁远总兵吴将军屈驾前往鄙府一叙,并设便宴款待。”说来也怪,田弘遇与吴三桂并无甚交情,怎么偏偏在吴三桂想入府之时,他就主动致帖相请呢?
原来,吴三桂尚未入京,田府已得到消息。这是因为,近来李自成农民军进军迅速,宫中败报频频而至。朝臣为此而心神不宁,十分关注战况的发展。当然他们主要是为自己的命运、前途担心。皇家宗亲更是如此,他们时刻注意战况的发展,担心自己的万贯家财毁于战火。这时已经成为田弘遇府上歌妓的陈圆圆看田弘遇整天长吁短叹,便献上一计,让他结交宁远总兵吴三桂。陈圆圆一边为他捶着背,一边说道:“当此乱世,老爷无所依恃,万一不测,必将大祸临头。为今之计,缔结一位勇谋之将,以便缓急有恃,乃为上策。”受陈圆圆鼓动的田弘遇,不思圆圆语中是否有他意,而如今他只想保住荣华富贵,所以圆圆之言听来是那么入耳。在此情况下,陈圆圆却并未松懈。因为她知道,必须趁热打铁,以成其计。否则,万一这老家伙动一动脑子恐怕就要坏事。于是,她又进一步怂恿道:“既如此,老爷切莫错过良机。现在吴将军正在京师,若即刻拜帖相邀,方为妥当。否则,万一吴将军出城,悔恨就晚了。”
“所言极是,我当即刻拜帖相邀。”于是,田弘遇写好了请帖,马上传唤家人前往吴襄中拜帖请吴三桂。家人尚未接帖,陈圆圆连忙摆手制止。陈圆圆让田弘遇亲登吴府方显诚意。
原来,陈圆圆不仅美丽,而且非常聪明,对于吴三桂其名其人,早在苏州时,陈圆圆就听说过了;到了北京后,陈圆圆又在田府客人们的高谈宏论中知道了他吴三桂的英名和风流轶闻。当陈圆圆得知吴三桂派人到苏州重金聘她的消息,又听说吴三桂曾以三百两银子买下自己的画像时,她感动极了,她感到吴三桂已走进了自己的心中。从此,田府后花园常常传来《高山流水》这悠扬的古筝曲。那是陈圆圆弹奏的,她在思念着那素未见过面却使她揪心的知音——那远在边关的吴三桂将军。陈圆圆心里知道,跟田弘遇这样的老家伙在一起,怎么能寄托终身?她想,现在是见吴三桂最好的机会,便想出这样的计谋。田弘遇哪儿里知道她这些想法呢?
在田弘遇的盛情相邀之下,吴三桂来到吴府。吴三桂想到即将与自己的心上人见面,这个千军万马面前叱咤风云的英雄,心里却不禁打起鼓来,这对吴三桂来说到是种新鲜的感觉。酒刚下肚,乐声奏起。绸缎纱帘徐徐拉开,一队身着华丽衣服的女姬细步而出。她们手提丝竹之琴,自弹自吟。飘飘然,如彩云翻腾,令人眼花缭乱。翩翩然,如万花吐艳,令人如临仙界。
吴三桂一瞧,见这些衣锦着绣之女,虽有几分姿色,虽非凡俗女子可比,然难以佳丽相称。他暗自断言:这些女子中肯定没有陈圆圆。是的,这些女子之中确实没有陈圆圆。那么,这位名妓干什么去了?
其实当田弘遇前往吴府之后,陈圆圆就开始梳妆打扮,因为她知道今日必能会到那位使她倾心的吴将军。她面对铜镜,挽发弄鬓,描眉覆粉,一遍一遍,直到自己感到满意为止。在穿什么衣服上,陈圆圆也颇费一番心计,是花红叶绿,还是淡妆素裹?一个主意方定,另一个主意又生。为此,还折腾了好一阵子。待一切准备就绪后。陈圆圆从门窗隙逢中窥测眺望,盼望能在吴将军到来之际先睹为快。可是,她并未见到吴三桂的容貌,只听到招呼客人的声音。吴三桂终于来到了,我可以如愿以偿了。
暇思万千的陈圆圆,一抬眼,看到镜中的自己今日真是容光焕发,昔日的愁容和那装出来的不自然的笑颜已随着吴三桂入客厅时传来的脚步声飞走了。陈圆圆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在那小小的屋子里转悠。手不自觉地扯起那长长的纱衣,上下左右地摆动着。此时此刻,若有人欣赏的话,定会分不出是翩翩起舞的嫦娥,还是西施。音乐在客厅中奏响,众姐妹们唱起了中听的歌曲,陈圆圆也在用心地听着。那歌声由快变慢,由强变弱……突然,乐声四起,激昂之情动人心弦。陈圆圆从暇思中解脱出来,该她出场了。她在那欢快乐曲的催进下,步人客厅。先恭敬地向主客之人屈身施礼,然后扯起细纱翩翩起舞,乐声再次响起。高坐在宴席上的吴三桂见群姬退下,注目等待着出场的人。忽然乐声奏起,帘开处,一女子轻盈而入,只见她淡妆素裹,身着素纱长衣与她那红润的面颊,形成和谐的图案,恰似芙蓉绽蕾怒放。这淡妆使她那天生丽质表露无遗。那轻然纤履,美妙动人的舞姿令人叹为观止。吴三桂不禁暗暗叫绝,他心里已猜到:这定是那色艺绝伦的陈圆圆。他将举起的酒杯不自觉地放下,那双眼随着陈圆圆的舞姿而移动,那痴情呆态令人感到有趣,不过宾客并未察觉吴三桂的表情,他们与吴三桂的表情如出一辙。只有陈圆圆一边表演,一边偷眼观瞧,将陌生人的表情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