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光火石之间，蒋云鹏认出，向他迎面扑来的，是一只金喙灰背白肚的大鸟。蒋云鹏想用枕头护住面门，却已不及，急忙向床边一滚。大鸟在飞速运动中，居然还会转弯，如影随形，仍向蒋云鹏的面门扑来。蒋云鹏急中生智，把被子往上一提，先护住头脸后，举起被子，向大鸟一兜，企图把它在裹在被中。大鸟的双爪抓住被子一提，被子被它抛到了床下。蒋云鹏连忙从脑下抽出枕头，劈头向大鸟抽去。大鸟双爪抓住枕头，一扇肢膀，想把枕头夺去。但这次蒋云鹏抓得牢，它夺不走，“呲啦”一声，刹时羽毛纷飞。
蒋云鹏倏地从床上站起来，手提枕头，对着大鸟一阵乱打，但没一下打在大鸟身上，倒是弄得一屋羽毛。乱羽迷人眼，蒋云鹏只觉一大团灰白的影子围绕着自己上下左右盘旋扑腾，却没一下啄在他的身上。
那满屋的羽毛，是枕头里的，不是从大鸟身上掉的，那是只羽茸枕。
蒋云鹏和大鸟“搏斗”一阵后，大鸟挟着一股疾风，穿门而出。隔着一条走廊，就是东方小璐睡的书房，蒋云鹏怕大鸟去侵犯东方小璐，连忙跟着追出去，却见书房门关得好好的，一拧门把手，门应声而开，东方小璐正在穿衣服，她见蒋云鹏门也不敲就闯了进来，脸色刚要变，但见蒋云鹏一头的羽毛，而且一脸的关切，感觉事有蹊跷，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蒋云鹏说：“刚才有一只比鹅还大的鸟，飞进我房间向我攻击，围着我折腾一阵飞走了。我担心它会来侵犯你。”
东方小璐说：“我刚才是隐约听见你房中发出声音，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你说有一只大鸟来攻击你，我想你是做了一个梦。说是梦呢，你头上有又有羽毛。你受伤没有？你头上的羽毛是那只鸟身上掉下来的吗？”
蒋云鹏说：“不是做梦，是真的。客厅向阳台的门没关，而我的门也没插死，它可能用嘴把门拧开进来了。但奇怪的是，它似乎并没有真的要抓我啄我的意思。”
东方小璐盯着蒋云鹏的眼睛，见他似乎不是在扯谎，说：“是有点奇怪。你先回房间把衣服穿上，咱们再研究这个问题好不好？”
“啊！”蒋云鹏这才意识到自己只身着裤头背心，他连忙退出门去，回房穿衣服。衣服刚穿好，手机响了，一接，是蔡草草打来的。蔡草草在电话里说：“哥哥，刚才在我去上早自习的路上，有一只大鸟在我身边蹦来跳去，上下飞舞，我吓坏了，以为它要咬我。但它在我身边扑腾一阵后，就飞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蒋云鹏说：“它没咬你就好，刚才也有一只鸟飞到我的卧室里来，也对着我扑腾一阵就飞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鸟。咱们最担心的事，我正在想办法解决，你安心上你的课吧。”
蒋云鹏和东方小璐出去在街上吃了早餐，手机响了，是释行能大师打来的，叫蒋云鹏去车站。蒋云鹏和东方小璐赶到车站，见释行能大师正在车站门口等他们。释行能大师说：“走，咱们去叙州，碎蛇门的掌门乌少生正在叙州城。”
蒋云鹏知道这位老僧法力高深，他说乌少生在叙州城，那肯定就在叙州城。蒋云鹏没说什么，和东方小璐跟着释行能大师上了车。
一个小时后，车到了叙州，刚下车，释行能大师的手机响了。释行能接了后，说：“蒋施主，少林寺有急事需要我立即回去处理。走，我先带你们去郊外，我有一个助手，可以帮助你们找到乌少生。找到乌少生后，你们按我说的办，乌少生的邪功必破，让他永远再不能害人。抓住他后，把他送到公安局去。”接着对蒋云鹏交待了一番。
蒋云鹏急了，说：“大师，用你的方法可能能捉住乌少生，但我和蔡草草身上的邪功，还请大师方便时帮我们想想办法，至于医疗费用方面”
释行能大师说：“先把乌少生捉住了再说吧。”
蒋云鹏心情有点郁郁，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载着三个人到了郊外。待出租车离去，释行能大师对着哪吒山方向，把手指放进嘴唇，“啾”，发出一声呼唤。
一只大鸟从哪吒山往这边飞来。近了，此鸟金喙、白肚、灰背，蒋云鹏认出，这只鸟正是今天早上入室向他“攻击”的那只鸟。此鸟形状似鹰，体型如鹅，但似鹰似乎不是鹰。大鸟在三个人头顶盘旋一圈，翅膀一收，轻轻地落在释行能大师的肩膀之上。用头轻轻地挨擦着释行能大师的脸。
释行能大师反手轻扶着大鸟的脖子，说：“永空，下来。”
那只被释行能大师称着“永空”的大鸟，“蹭”地从他肩上跳在地下，紧挨着释行能大师的腿站着，昂起的头来，几乎有半人高。
蒋云鹏知道释行能的下一辈是“永”字倍，比如现任少林寺方丈释永信，就是释行能大师的师侄。蒋云鹏寻思，难道这只鸟是你徒弟不成？
释行能说：“3年前，我在云南高黎贡山查寻一种毒虫，累了时，就找个干燥的地方盘腿而坐，闭目吟诵经文。有一次，我偶一张眼，见这只大鸟蹲在我身前三丈之外，在微微点头，当时我没理它。后来，我每次念经的时候，这只鸟儿都要来听。这只鸟儿，样子像雕又像鹰，我以前是没见过的。少林寺里藏经阁有一部书，叫《万鸟经》，仍春秋时鲁国奇人公治长所着，我多年前阅过。当时我仔细一回忆，想起了这种鸟儿名叫‘蛇雕’，专以吃蛇为生。在中国，蛇雕主要活动在青藏、蜀西和云南一带的密林中，常人很难见其形迹。
一次我念经完毕，对这只蛇雕说：‘鸟儿，你这么爱听老僧念经，不如老僧收你为徒，如何？’“蛇雕听罢，翅膀一展，一跃两丈，跳在我身前一丈之外，身蹲头点，连续八下，算是行了拜师之礼。我给它取的法名叫“释永空”，取自它来自空中之意。我把蛇雕永空带回少林寺。在寺中，永空几乎与我形影不离。我念经时，它在一旁听，只不知它是否能听懂。一天我突发奇想，对永空说：‘永空，为师最擅长医学，从现在起我传授你医术如何？你学了后，可以给你的同类们治病。’我本以为永空听不懂，谁知我话音刚落，永空就对着我频频点头。从此后，我一有空就向永空念医书、医经。我估计它能有一些体会，但体会究竟有多深，我就不清楚了。
“夜晚，永空就栖息在寺外的山林之中，天一亮，就准时飞到我身边来。我在用餐的时候，它就飞了出去，估计也是去找吃的去了。我外出云游、考察的时候，一般不带着它，由它自由活动。在寺内尚可，在寺外，一个老和尚带着一只鸟儿四处游走，不成体统。
“有一天中午，我用餐的时候，永空飞出去了。我用完餐后，永空飞了回来，对着我‘啾啾’地叫，似乎有什么急事。我问：‘永空，遇上什么事了？走吧，你带路，咱们去看看。
“永空在前面带路，是走，不是飞，它走路的速度，不亚于常人疾行。永空引着我，走上寺后一条山涧边的一条羊肠小道，不久，就发现一个人，是个中年‘背包客’。背包客躺在小道上，似乎受了极重的伤。我一查看，见背包客的小腿上，有一个深深的牙印。我一眼就认出，背包客是被一种叫‘七步倒’的毒蛇咬伤的。‘七步倒’是一种极毒之蛇，若人被咬后，十分钟内得不到解救，必死无疑。这个背包客被咬的时间应早超过了十分钟，但他却没死。我捏开他的嘴巴，准备喂他吃一颗驱毒丹后，再把他带回寺中治疗。捏开他的嘴巴后，发现他的嘴里，已被谁喂进了一些咀嚼过的草药。我观察背包客的脸色，搭了搭他的脉像，发现他的生命已然无碍。我掏出银针，正要想把背包客扎醒，永空却抢先一步，伸嘴轻轻地在背包客的人中穴上一啄，背包客全身一颤抖，眼睛睁开，醒了。他手一撑地，翻身就向永空跪拜，口称‘谢谢神鸟救命之恩’。
永空却让在一旁，用长喙叼住背包客的衣服一扯，把他扯来正对着我。那背包客一怔，似乎立即就明白，忙对着我跪拜，改口称‘谢谢大师救命之恩’。我给了背包客两粒‘清毒丸’，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钵，准备去到涧里打点清水，给背包客服药。永空知我用意，伸喙把小钵叼了过去，飞到山涧上面，头一低，小钵里就打满了水。永空叼着装满水的小钵，飞回我的身边。我从它嘴里取下小钵，喂背包客服了清毒丸。让背包客静坐了半个小时，我再搭了搭他的脉象，感觉他脉动平稳；再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已几乎恢复如常。从永空此次医救背包客的方法、用药的准确来看，除了我，寺内的医僧已无人能及。为了证明此事是否偶然，我带着永空到了少室山下的一家乡村诊所，那是我的一名俗家弟子小古开的。小古在我寺里学过三年的医术，下山开了家诊所，很快就有了名气。我叫小古把我和永空引进一个病情较重的病人房间，示意叫永空诊断。永空走上去，先盯着病人的脸看了会儿，再用钢喙为病人搭了脉。然后偏着头，似乎若有所思。突然，永空啾的一声，跳出病房，腾空而起。
“小古问我：‘老师，这是只什么鸟？看它的样子，好像是个医生似的。’我说：‘它是你师弟永空，是只蛇雕，已跟着我学了两年医。我这只带它来，就是检验一下它的医术高低的。’小古一脸惊讶。我简要地向小古介绍了永空的情况。说话之间，外面有羽翅破空之声，是永空回来了。永空嘴里叼着一大把青草药，我一看，有十来味。我叫小古拿只干净的药臼来。小古把药臼拿来后，永空把嘴里的那一大把草放进药臼中。小古刚想拿捣槌捣药，我拦住了他。但见永空把草药放进药臼后，用钢喙一阵猛捣，比鸡啄米还快。很快，那一大把草药，就被永空的钢喙捣成糊状。我叫小古打一碗热开水来。小古很快把热开水打来放在小几上。永空走过去，叼住碗沿，把热开水叼来倒进了药臼中。
永空放下碗，把钢喙伸进冲了热开水的药臼中，一阵猛吸。小古惊异不已，问：‘老师，它怎么自己喝了？’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去把病人扶起来半躺着，再接着往下看。’小古依言，过去把病人扶起来靠在床头。已吸了半药臼汤药的永空一蹦上床，用钢喙撬开病人的嘴巴，然后把大半截钢喙插进了病人的喉咙。紧接着‘咕噜噜’一阵响，永空已把刚才吸进肚中的汤药灌进了病人腹中。然后，我带着永空回到寺，临走时对小古说：‘今天你不要对这个病人用其他药。几个小时后，如果他的病情有所好转，那就把剩下的半臼汤药让他服下。’“我和永空刚回到寺中，小古就打来电话，惊喜地说，病人已经能下地行走了！说那个蛇雕永空师弟，真是上天下凡的神鸟。这时我意识到，我这个蛇雕弟子，其医术，确实已经超过了我的其他任何徒弟。”
蒋云鹏听到这儿，说：“大师，那你可以找个地方开个诊所，主治医生是永空，另外再给它派两名助手。那样的话，一定能救治更多的人。”
释行能大师摇了摇头，说：“永空毕竟不是人类，它有它的生活与想法，人类任何意愿，不能强加于它，如果那样的话，就违背了‘天道自然’的规律。永空想救谁，要救谁，那是它的自由与意愿，那要看缘分了。昨天晚上，永空就已飞到了来佛寺中，我已向它传授了如何对付乌少生与碎蛇功之法。现在，就由永空带着你们去找乌少生与所有练过碎蛇功的人。告辞了！”
释行能大师上了一辆出租车，向叙州市长途汽车站驰去。
“扑腾腾”蛇雕永空腾空而起，追赶汽车而去。
蒋云鹏大急，这老和尚走了，这只被老和尚吹得神乎其神的怪鸟，也跟着飞走了，那还能解决是什么问题？难道，这个老和尚是在夸夸其谈？
蒋云鹏正要给释行能大师打电话，“扑腾腾”永空飞了回来，原来它是去送师父一程的。永空坠落在蒋云鹏脚边，低头在他的脚背上轻轻一啄，再次腾空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