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安山,作为当时离皇城最近的一座山,山下的居民是富庶的,他们常常可以在山中打到野味,或者偶有挖到一些奇珍异宝,沿着山中的一条小道就可以直入皇城,去售卖也是方便,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带回些城里流行的玩物,相较于城里较高的生活成本和低劣的空气质量,弗安山下的居民一直活得有滋有味。
沿着山上流下的水汇成的南环河,河水甘甜,池中清澈见底,村里擅长捕鱼的能手们常常用一个网兜就能兜起一天所需,有经商头脑的更是干起了贩卖清水鱼的行当,村中王三路家的儿子就是靠得这个发财致富,在皇城里开起了第一家鱼馆子,取名红狐鱼鱼馆,也是因为河中盛产一种红狐鱼,个头不大,但浑身上下都红彤彤的,头部长得极像狐狸,肉质鲜嫰,是皇城里贵族们喜爱的菜色。
古御山就在这个山下住了一个月,相较与军队里那些整日挥汉如雨的将士们在一起的日子,他觉着自己一下到了退休养老的阶段。自从王三路在山下雪洞里看到他,把他带回家开始就极尽山里人的热情好客,让古御山原本壮硕的身体更加稳健起来了。修养了近一个月,古御山正想要离开,可是王阿爹说明天他儿子回来,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想那老头也是一个人清静寡淡得紧,要人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盛情难却之下,他只好决定过了今晚再行出发。
这一日,王启发总算在傍晚时分回了家。
“启发,这是从北方来的古原,路经我们村,在我们家做客呢。”
“古兄,欢迎欢迎,不知在北方做得什么行当?”这王启发一开口就是一副生意人的气派。
“本来想去皇城做些貂皮生意的,岂料来的路上遭到了土匪,还亏得王阿爹相救呢。”古御山看了眼王启发,觉着他的眼神中有明显的疑惑显露出来。
“我爹就是这样,老热心了。不过现下皇城里不太平,老有士兵盘查,说是皇帝糟了谋害,到现在还不见好,所有一切生人都要查看证件登记呢,你怕是进不了这皇城了。”
“来得还真是不巧,那现在生意很难做吧?”
“这生意嘛,说难也不难,还是看商机最为关键。”从军打仗十来年,古御山哪懂得什么商机,正愁着如何接话,却不料王启发也是个直爽性子,接道:“现下皇城里就在办件大喜事,我那鱼馆若是能分得一杯羹,还愁接下来生意不好做!”
“大喜事,敢问是什么大喜事?”古御山觉着一月前还满城风雨的地方,这喜事八成和皇家有关。
“慕容将军府的少将军要办喜事了,我这几日还在忙活着这事,给这喜宴采办活鱼。”古御山尤是记起了慕容释然的那张刚毅的脸,可是魏少将军还在外逃逸,他这举动貌似有点小人得志,正想着,王启发又接着说道:“古兄,若是你的貂皮让这新娘子看上了,你还愁今后生意不好做麽?”
“要真是如此,就再好不过了,还望启发兄代为引荐引荐。”
王启发自是爱好这种社交,立马答应了下来。
古御山看看外面的大雪,觉着还是去看看慕容府的情况,再出发去会和大部队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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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一向是严阵以待的架势,门口守卫探知这俩并非什么达官显贵,立马换了个架势,让他们从后门走。
将军府的后面也是有守卫的,可是明显比前门平易近人的多了,看他们是经商的,又笑从中来,“和钱打交道的活计。”此话一出,古御山还摸不清是何意,只见王启发立马拿出了两锭银子,放在了侍卫手里。生意人果然是生意人,还有暗语,古御山在进门时想道。
从后门看进去的将军府实在平平无奇,不过后面的一方池塘还是挺大的,现下是冬天,池中并没有活物,池后边倒是伫立着一方假山,一个称是府中老人的嬷嬷从假山中后走出,带他们绕过几多庭院,在一个叫明轩院的地方停了下来。古御山此时抬头一看,却足以为这将军府的气派所折服,这绕园小径,在一簇繁盛的梅花中开始出落,边走边有暗幽的香气迎面袭来,小径边更有奇异的景致铺成,小桥流水,凉亭暖炉更不在话下,想不到小小一方将军府的别院竟也有此设计,他突然想起那个少年,眼神明媚,笑容可掬,出生于这样优异的条件,不长一张人见人爱,活泼开朗的脸都难。那么他当初谨慎地把自己拉进队伍,而后又临阵脱逃,想是不愿做罪人臣子了吧。
很快,他们在门外停下,嬷嬷把这貂皮大衣送进去后,里屋传来对话。
“嬷嬷,这几天外面可有什么大事发生,例如皇上的病好了,凶手抓到了,或者魏府有什么消息的。”这个女子的声音相当急切,听着古御山有几分耳熟。
“小姐,奴婢还未打听到这些,这儿是几件大衣,是送来给你试穿的。”
里屋渐渐没了声音,嬷嬷也打发他们离开了,可是就在出府那一刻,古御山立马寻了个由头就独自一人走开,然后以最快的脚程又再次出现在了明轩院。可是走进去时,他哑然地立在了那儿----这姑娘正打算换他的貂皮大衣。就在那姑娘要喊人的瞬间,古御山突然认出了她,“姑娘,是我古御山。”他说得很及时,然后庆幸到姑娘不是在换内衣。
“啊,”明月迅速收集喉咙,一阵极力,竟开始呛声了,但是她尽量收紧声音,好不让外面的人听见,而后由恐转喜,说道:“古统领,你怎么在这儿?”明月眼下甚是欣喜,总算有人来找她了。
“我正想问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回魏府了吗?”古御山最后声音开始越发轻了,他觉着提到了一个敏感的话题上,现下这小姐若还不知道魏府的事,恐怕他是开了个不该开的头。
“我已经知晓了,我爹现下还在牢里,再过几日,就要被流放了,我也是,若不是释然哥哥把我从牢里救出来,我可能就要被他们识破身份了。”明月觉着要不要等等看,毕竟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在等的人呢,可是几天下来,连婚礼这样的消息都放出去了,她实在有些着急,说道,“还没告诉你,其实我是魏府的三小姐,前不久在纳凉寺里清修,回来就发生了这等事,我实在是难以想象,眼下只有找到二哥,才可能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二哥,还和慕容少将军办喜事来着。”
“也是无奈之举,释然哥哥无缘无故从牢里救走了人,监国寺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释然哥哥只好说这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因有了点口角逃回了娘家几天。“
古御山开始犹豫了,若是现下就告诉明月事情的真相,她会不会一气之下去杀了慕容将军呢,于是他又正声道:“三小姐,实不相瞒,你可以跟我走,我可以帮你找到你哥。”
明月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果然是他,不过她又恢复了平静,惊讶道:“你,那你肯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说来话长,还是等你找到你哥,让他与你说吧,还有这个慕容少将军你还是别嫁的好。”
明月心中虽还有疑惑,但是眼下是救魏府要紧。而此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他们俩都噤声了,外面的嬷嬷在问着什么,明月胡乱地打发了几句。然后回头看向一旁的古御山,轻声说道:“带我去找我哥。”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那个威严的将军府,只是这般的轻易,古御山心中急切,自然不会知道就在将军府的正厅,王管家将他们俩的行踪如数报告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慕容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