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柏松子笑着答应,他二人神情柔和,仿佛感情深厚,然而双方都对对方的安和表情感到违和,叶辛未不知道柏松子昨晚为何要来,柏松子也不知道叶辛未昨夜究竟去了何处,两人在正门口挥别,依然彬彬有礼。
来接叶辛未的,是紫阳身边的贴身侍卫贺杭,他腰间别着双刀,此刻正双手抱怀靠在车马边,等候叶辛未上车。
“告诉你家公子,我今晚回来,请公子给我留饭。”
柏松子听出叶辛未此言深意,默默点头,然后恭敬道,“无论辛未姐姐何时归来,厨房都会备下膳食的。”
“请。”
贺杭单手挑起车帘,邀叶辛未入车门,她回望柏松子一眼,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留,可以回去了。
“走!”
贺杭一声令下,车马前行,车内的叶辛未还未坐稳,就一个趔趄向里栽去,忽而一只手臂挡在她肩膀,免了她的磕碰。
叶辛未心中大骇——这车中竟然还有旁人!
“是我。”
“顾简!?”叶辛未立刻认出了这声音,自从那****从千军岭回来之后,顾简就没了踪影,而今顾涯入狱,他终于再次出现,“这几****都去哪儿了?”
“嘘!”顾简声音有些勉强,叶辛未忽然觉得自己触碰着顾简的手有几分滑腻,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道,她不由得心下一沉。
“你受伤了?”
“嗯。”顾简道,“我闯了一次诏狱,未成。”
“你疯了!”叶辛未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责备,“你这是在害他你知道吗!”
顾简的倔劲也上来了,他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被叶辛未这个小姑娘教训让他心中窜起一阵无名火,“丫头片子,用不着你操心。”
“……”叶辛未冷哼一声,又道,“伤了哪儿?”
“右臂,还有右肩。”顾简轻声道,“你怎么会在这辆马车上?”
“我还想问你呢。”叶辛未道,“宫中的二皇子不知为何要见我,我正好想向他问问顾家的事情,就上了车,你呢,怎么会受了伤躲在这儿?”
“那你就别管了,”顾简语气隐忍,可以听得出他此刻正忍着巨大的痛楚,“一会儿这车马估计不会回宫,是去二皇子在瓮山泊的住所,你帮我引开外面的人,等我深夜再潜入那个二皇子的房间,挟他换我家公子出来!”
叶辛未双眉微挑,随即狠狠戳了一指他的右肩,顾简猝不及防,当即疼得几乎要叫了出来。
“……就你这样还要去挟持皇子呢?”叶辛未冷冷看着疼得龇牙的顾简,“顾简,冷静一点儿好吗,事情还没弄清楚……”
“我比你清楚得多!”顾简声音有些急躁,“再不动手,就迟了。”
“我见刚才那个在车外的人配着双刀,看起来不是泛泛之辈,你现在负着伤,无论如何不好冒这个险……”叶辛未一边说,一边悄然伸手探入自己的衣袖,前几日自己配的新药还不曾用过,幸好一直带在身旁,“顾简,你听我说……”
她趁机从袖中的小瓶中倾倒些许药液,然后轻轻握住了顾简正流着血的右手。
不多时,顾简便栽倒在叶辛未的怀中,他虽然四肢无力,却保持着最清醒的意识,只是眼睛睁不开,也说不出话——叶辛未不知使了什么绊子,竟让他一时全然没有了力气!
听见顾简匀称的呼吸声传来,叶辛未轻轻拍着他的背,顾简对顾涯的忠心,任何人见了都要动容,叶辛未亦如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简送死。
“听我这一次吧,保了你,等顾涯平安出来以后,才好向他交待。”
顾简心中大震,不过数日未见,叶辛未竟多了如此邪门的手段!他拼命想发声,拼命想挣扎,却丝毫不能如愿。
“唔,一会儿,要委屈你了。”叶辛未轻声道,“不过也是为了保你,原谅我吧。”
未等顾简细细琢磨叶辛未这话中的意思,便听得叶辛未站起身,抽出靴中的匕首去划车顶的薄板。
不多时,车马已至目的地,车帘被霎时打开。站在外面的贺杭张口要请叶辛未下车时,他看到了令他咋舌的一幕——明月般俊朗的叶辛未稳坐车中,怀中倚靠着一个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黑衣男子,二人相互依偎如同佳偶,如此风月之景令贺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怔怔地眨了眨眼睛。
“叶……叶姑娘这是……”
叶辛未很是淡然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悄然将顾简的身体放平,然后自己一个人下车。
满手是血的叶辛未云淡风轻地开了口,“一个来威胁我的刺客,让大人见笑了。”
“……刺客?”见叶辛未略有些不自然,贺杭自然不信,方才一路上风平浪静,哪听得车里有丝毫动静,贺杭冷声道,“若是刺客,那我便帮叶姑娘料理了便是!”
“不!”叶辛未双目一抬,“不必了,这刺客我一人收拾了便是,不劳大人动手。”
“哦?”贺杭越发怀疑起来,他打量着叶辛未身上的血迹,“我看那位小哥受伤不轻啊,叶姑娘,难道方才在车中,你与他大战了一场么?”
叶辛未双颊微红,瞥了贺杭一眼,几声轻咳之后叹道,“面首之间,争风吃醋,也是件麻烦事。”
“……”
车马中的顾简听得简直要跳起来,无奈手脚绵软,除了默默听着叶辛未在外胡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咳。”贺杭移开了目光,低声道,“自然不会……只是,不知道叶姑娘的这个面首,是怎么进的马车?”
叶辛未扬手指了指车顶,贺杭这时才发现,那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洞。
“该死,贺杭护卫不周!”他双眉紧颦,竟然让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于车顶凿了洞,自己却毫无觉察,贺杭俯身叹道,“望姑娘赎罪!”
“无碍,只求贺大人一件事。”叶辛未轻声道,“我方才在车中已帮他止过血,此等伤风败俗之事,还请大人不要宣扬。”
贺杭双手作揖,微微躬身,“自然不会,二皇子身边的人口都严得很,姑娘大可放心,只是今日之事贺杭必然要与殿下言明,届时殿下如何处置也不是贺杭可以干预的……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嗯,我明白。”叶辛未轻笑,回头看了顾简一眼,低声道,“二殿下现在在哪里,你可以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