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万妻子一眼看到女尸腕上那只兰花缠枝纹的镯子,惊得“啊”了一声险些背过气去。抬手哆嗦着指着那镯子,道:“真、真是咱闺女!那镯子,她、她说过要给我的……”
说着两口子便痛哭着扑了过去。
杜砚凝和高平达一起看着,见许老弯妻子转眼便哭昏过去,她问高平达道:“怎么办,高大哥?要去温平侯府查问吗?”
高平达诧异地转头看她一眼,道:“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温平侯府岂是咱们想去就能去的地方,那可是皇亲国戚,就算是咱家老爷亲自前往,也得看温平侯爷愿不愿意见……”说着迈步向前,道:“走吧,去找一下她落水之地,然后回去禀报老爷,看他打算怎么处置。”
杜砚凝只得快步跟上,剩下沈成和钱兴张罗着找人把尸体抬到义庄安放,待案情有了一定之后能能交由家人领回葬。
杜砚凝听着身后许老弯夫妇撕心裂肺的哭声,隐隐感觉这桩惨事与自己有关,可又实在不愿意这样去想,心中乱成一团。
二人顺着河滩向上走,一直来到上游的黑石桥上。
所谓的黑石桥并不是能工巧匠打造出来的精致建筑,只是用五尺宽的青石条垒出来的勉强能容小马车通过的简单石桥而已,桥面距河水只有二尺高,连个桥栏都没有。
杜砚凝和高平达站在桥上向发现彩莹尸体处看去,河面不宽,一路走来的河岸也没什么异常陡峭之处,若说彩莹落水到无法自救,那就只有从这个黑石桥直接落到河心去了。
高平达在桥上来回踱了几步,道:“应该就是这里,走,回去向老爷禀报。”
杜砚凝这次什么异议也没有,跟着他回了安阳府衙。
安阳府的这位姚老爷人长得虽然不济,但是处理公事却很有效率,若非是疑难案子基本不会积压,因此看起来很是悠闲。
杜砚凝等人回到府衙已是过午,听说老爷睡觉还没醒,几个人先到衙门的伙房吃饭。
折腾了大半天,高平达等人早已是饥肠辘辘,可是杜砚凝却一点也吃不下去,以她一个女儿家的身份,没在见到彩莹尸之时当场吓哭已经很难得了。
她一个人走出伙房闲逛,只当熟悉地形,却见老仵作卢长贵正倚在班房门旁的墙根个纳凉。
不知为何,从当日为于显武验尸头一次见到起,她就觉得这个老仵作很不简单,每次看到他的时候莫明地总想去探究一番。
此时见到他一个人,便凑过来在他身旁坐下,道:“卢叔,怎么一个人坐着?”
卢仵作挑起眼皮儿看了她一眼,道:“仵作这差使向来清闲,我老头子和你们年青人又谈不到一块,不一个人坐着还能干嘛!”
杜砚凝自嘲地一笑,道:“倒也是……”
然后闲聊似地问道:“看卢叔身体似乎也不是太好,怎么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当差,家中儿女不心疼吗?”
卢仵作的眼睛再次眯起,道:“老棒子一个,哪有什么儿女,要有儿女,你当我乐意摆弄那些臭死人。”
杜砚凝奇怪道:“怎么卢叔只有一个人,难道连老伴也没有么?”
卢仵作叹气道:“老伴常年有病,早早的就去了……”
杜砚凝道:“婶子得的什么病啊,竟然治不好?”
说完没见卢仵作回答,抬眼看去,却见他正眨着老眼看前方。
杜砚凝也随之看去,只见一个人从廊下走来。
此人也穿着一身捕快服饰,但杜砚凝却不记得在安阳府的捕快中见过此人,她随口问道:“这是谁呀,怎么昨日未曾见到?”
卢仵作道:“你昨日未曾见到,我昨日也一样未曾见到,他是今天早上来报备的峻宁府捕快陈铁风,和高平达一样,也是个捕头,追捕江洋大盗来的京城。”
“怎么峻宁府出了江洋大盗吗?”
卢仵作压低了声音道:“是啊,据说相当猖狂,直接偷到府尹老爷家去了,偷走了银子不算,还把府尹小妾的首饰盒给偷了,之后把偷来的东西散给穷人,就奔着京城来了。”
杜砚凝嗤笑了一下,道:“有趣,搞这等劫富济贫的把戏,估计是想赚个侠士的名头,不知叫什么名字?”
“叫夏栖岩,名字就写在峻宁府尹的脑门子上……”
“噗!”杜砚凝终于忍不住笑了,暗道受了如此捉弄,难怪峻宁府尹都派人追到京城来了呢,这个贼人胆子实在太大了点儿。
两人说话间陈铁风已经绕过班房出去了。
此时高平达等人吃完饭也要去向姚府尹回报,杜砚凝见状连忙随他们一起前去。
姚府尹听说黑石桥死的人竟然是温平侯府的丫头,眉头紧紧地扭在一起,咂着嘴道:“啧啧,怎么还是温平侯府的人,不好办……”
安阳府的师爷姓朱,名叫朱明礼。
朱师爷见姚府尹发愁,道:“事已至此,看来只能老爷亲自走一趟了。”
姚府尹叹气道:“唉,也只能这样了,真是,老爷我最犯愁和皇亲打交道……今天晚了,就先这样吧,明天朱师爷和我一道前去。”
边说着边向后堂走去。
高平达等人知道老爷这又是犯了懒劲,下午不想办公,便识趣地带着杜砚凝等人退了出来。
之后几个捕快在班房里打盹的打盹,扯皮的扯皮,混到傍晚各自回家去了。
死了一个小小的丫环,而且暂时还没发现凶杀迹象,对于这些捕快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杜砚凝却不一样,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把彩莹死的消息告诉了覃氏。
覃氏和彩莹早就熟识,彩莹还是在覃氏之后进的杜府,刚进府时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什么也不懂,覃氏帮了她不少。现在听说那孩子竟然落水死了,覃氏很是心疼,感叹道:“这人怎么都这样,小小的年纪,说死就都死了……”
杜砚凝满心惴惴地坐到她身边,道:“奶妈,我总感彩莹似乎是因为我才死的。”
覃氏怔了一下,道:“小姐的意思是说……”
她没敢再说下去,杜砚凝接道:“我觉得……她可能是因为知道侯府的三小姐换了人,所以才遭遇不测的。”
覃氏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过了许久后才道:“不会吧,虽然夫人对小姐不好,可是对府里的下人也还说得过去,老爷为人更是和善,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或许彩莹的死真的只是意外。”
杜砚凝叹气道:“希望是这样吧,若不然叫我怎么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