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不可以这样！”
“你终于醒了！”周尚贤把病房上刚刚睁开眼睛的夏殊紧紧抱着。
“放开！”夏殊把周尚贤的胳膊用力甩开。
“你现在要去哪？”夏殊刚准备把被子掀开，双手就被周尚贤按住。
“与你无关！”夏殊拼尽全身力气，试图把周尚贤的双手甩开。
“你甩得开我第一次，但不一定有第二次。”此刻的周尚贤在夏殊心里已经从“人渣”彻底进化为一个十足的“魔鬼”。
“我要去找他！”
“你睁大眼睛给我好好看看，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已经是十点了！”。
“他已经火化了。”相对于第一句，周尚贤的声音明显放低了不少。
“而且，夏家的人说，不许我们出席他的葬礼。”
不许出席葬礼？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步？
听到这话，夏殊的双手渐渐放弃反抗。因为这点，周尚贤没有理由骗她。
“周尚贤，你还是不是人？”夏殊突然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的眼睛。
看着夏殊脸上的泪痕又重新添了几道，周尚贤没有说话。
“周尚贤，爸爸离开，你究竟流了几滴眼泪？”夏殊把“死”硬生生地换成了“离开”。
“很多年前我就试过，哭，是没用的。”只撂下一句话，周尚贤的脚步就移向了门外。
“梦都是假的，醒来就没事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周尚贤停下脚步淡淡说道。
“有些梦是真的。”夏殊无力地闭上眼睛。
“你先不要告诉姥姥有关夏广义的事情，我回去会找个适合的时间亲自告诉她。”
“我要回去见姥姥。”
“如果想让她看见我们俩像这样争吵，你可以回去。你要知道她最近心脏不太好。”
“姥姥怎么呢？”
“只要你不告诉她有关夏广义的事，她应该就不会情绪波动。”
“一个死了丈夫都不会哭的人还会关心她的妈妈？”
“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和你夏殊一样。”
“周尚贤，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吗？”
“再怎么样，我都是你妈妈，有资格管教你。”
“妈妈？管教？周尚贤，你配做母亲吗！”
“好好休息吧。”看着夏殊越来越苍白的脸，周尚贤立马转身离开。
“还记得你第一次没有接我放学回家的事情吗？”
“有点印象。”听到夏殊说到“还记得”时，周尚贤浑身一颤。
“关于那天的事，你还能记得多少？”夏殊自己都没法肯定周尚贤还记得那天的事情。
“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在说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太多的过去，周尚贤已经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那天我一个人勇敢地独自回家，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听到这儿，周尚贤不由得紧张起来。
“结果，我看到的就是你和那个男人……”
“够了，你别说了！”周尚贤猛然回头对着夏殊吼道。
“不够，一点都不够！你知道我当然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跑出来的吗！你知道我因为跑得太快，摔在地上傻傻地哭吗！你知道隔壁邻居问我怎么回事时我却只能哭吗！”
“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在找到我后说我怎样不够勇敢！我不够勇敢，你说我该怎样去勇敢！勇敢地告诉所有人吗！”
“小殊殊……”
“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对不起……”
“我不知道还能够接受多少人的对不起，但，你周尚贤的对不起，我永远不会接受。”
“你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爸爸说我聪明，我确实很聪明。我聪明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我美美的妈妈，他还是我帅帅的干爸。我以为只要我不知道，大家就不会知道。大家不知道，我们就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现在你问我有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哈哈，周尚贤，你还怕别人知道吗！”
“为什么事情要变成这样？”周尚贤的脸上有夏殊没有见过的痛苦。
“我真的好早熟啊，当时的我才六年级。”
“小殊殊，我以为这只是我们那一辈子的问题。”
“你们那一辈子的问题？这句话你在六年前也这样说过！”
“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一个错误。”说完这话的周尚贤把眼泪流在了门外。
“周尚贤，你一点都不配做母亲！一点都不配！”
快步走出门外的周尚贤还是听到了夏殊的吼叫。
小殊殊，如果你的母亲不是我，你该是多么幸福？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又是门里门外，只不过，这次，两个都是哭。
周尚贤走后，夏殊一个人想了好多，可她还是无法理清一些事情。甚至，越理越乱。
靠着医院的营养针，夏殊勉强恢复了体力出院。
坐在出租车上，扭头看着眼前的这家医院，回忆它在两天之内带给自己无法言喻的喜悲。
“姥姥，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想问问广义的情况。”
“爸爸他情况很好。”
“哦，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有点急事，还得回学校。”
“那路上小心一点。”
“嗯嗯。”最后的回答夏殊已经极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姥姥听出哽咽声。
出租车后视镜里，一个女孩在挂掉电话后，流着泪，静静地望着车外。
有些人的离开，就当他们坐火车去旅行了。等下列火车到站，你就可以去他们的车厢找他们了。
当然，所有的车都是需要车票的，但那辆车的票价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有的人上车得早，有的人上车得晚。
打开手机，看到了四条未读信息和三个未接电话。
一：
夏殊，我是项凡安。你今天那么着急回家是因为什么？
二：
我刚刚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接？
三：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你记得带伞。
四：
你现在在干什么？
夏殊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处理多余的事情。
前方，天空，乌云悄悄占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