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格不知道,他已经把任小茴气得狂躁起来,一个人在书店里发了疯似的捶桌子,也不住的往外吐气,努力的不让自己抑郁而死。
叮铃铃的三轮车碾过湿哒哒的石板街,回应着大雨过后西街沉淀下来的空寂。
任小茴已经厚脸皮的多打了一个电话多发了一条短信,仍旧没有得来任何回音,眼看着天色渐渐暗去,她又怎么吞得下这等煎熬。
她突然觉得自己还未步入婚姻殿堂就开始直接成功晋级为一个闺中怨妇了,这样的女人还真是可悲。
任小茴不喜欢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便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拿包,关门。
刚把铁卷门轰隆隆的拉下,天空还漂浮着一片灰暗,西街两旁的路灯就突然一齐点亮,大红灯笼褪过色的红也有幸再鲜亮一次,随风轻轻摇曳。
任小茴又朝西街两头各看了一眼,除了一排排紧闭着的店门,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她又仰头看着天空深深的长长的舒了口气,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她觉得此时此刻应该唱一曲欢快的歌来驱赶心中的烦躁与不安,果断想起前几天跟小侄女在一起玩,合唱了一首调调挺欢快的儿歌。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喜阿喜哈哈在笑他,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阿黄阿黄你呀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任小茴一路走一路唱,坐在公交车上也低声哼着,一直回到家。
老妈一见自己的闺女神经兮兮的便问她在发什么神经,她龇牙说心情好。
吃过饭之后手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任小茴觉得自己应该有出息一些,便早早的洗了爬到床上睡觉,想狠心把手机关机却又舍不得错过司徒格的电话。
只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也没有看到手机有任何未接来电,任小茴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今天还不给老子打电话,这婚,崩结了!
经过昨天的一场大雨,今日的太阳早早的露了脸儿,昨夜的露水在阳光普照之下异常活跃,攀爬在枝头久久不愿坠落。
任小茴愤恨的洗脸刷牙吃早餐去书店,平平静静的坐在书店里看了一上午的书,临到吃午饭的时候接到了红玉的电话,是约她一起吃饭然后下午逛街。
其实任小茴可以接受这份邀请,兴许还能知道他司徒格那个王八蛋到底在忙活什么,一天半的时间过去了也没说发个抖动窗口,好歹让自己安个心。
但是任小茴拒绝了,她说书店好几天没有开门了得好好营业几天,而且还要去医院看朋友。
挂掉电话之后任小茴顿时觉得自己风骨犹存,那种永不妥协的气概直冲头顶,感觉真是说不出的畅快。
她要通过红玉告诉司徒格,任小茴不是一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她还有自己的书店要管理朋友要照顾,她也很忙的。
为了实现自己对别人说的话,任小茴买了两份午餐带去了医院。
病房里没人,问了护士才知道在后院活动筋骨。
齐名老远就看到任小茴提着袋子走过来,然后将袋子挂在他面前豪气的说,姐今天请你吃饭。
他一眼就看出这女的肯定是在她男人那边受了气,根据前些日搜查的资料和推断,司徒格现在根本抽不出时间来顾及任小茴。
“我早吃过了。”齐名不打算领情。
他始终记得一句话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尤其是在任小茴面前,就算以后躲到天涯海角也能被她给挖出来。
“我知道医院的饭菜不和你胃口,特地买了你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任小茴说完不顾齐名同不同意就要拉着他朝旁边的长椅走去。
齐名动也不动,瞅着任小茴,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吃酸辣土豆丝,只是在看梵高的那幅《吃土豆的人》的时候说了句其实土豆也挺好吃的,没想到此后在她这里就演化成了最爱吃的酸辣土豆丝。
“还有醋溜鱼。”任小茴试图诱惑他,不忘扯着他的胳膊往前拽。
齐名拿她没辙,只好由着她来,坐到了长椅上,看着她美滋滋的打开饭盒递给他一盒米饭之后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任小茴有两个优点,第一就是会讲故事,第二就是吃饭很香。
她吃饭有个习惯就是先往嘴里塞一大口白米饭,津津有味的咽到肚子里之后才开始吃菜,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垫胃,因为菜总归是有些油腻,这样一来就不怕伤胃了。
齐名觉得这根本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但时间一久好像也跟着她学会了。
习惯这个东西,不管是好还是坏,结果都不是很重要。
吃完饭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南地北的东拉西扯,什么如果中了五百万怎么花啊,什么如果地球要爆炸了前一秒要做的事啊,什么如果明天下雨了是出去走走呢还是在家呆着啊。
他们没有提到司徒格,也没有提到苏静,就像这两人都没有出现过之前的状态。
晌午的阳光就像一位绅士彬彬有礼的取下帽子,微微欠身,对大地施以最庄重的礼仪。脚下的草坪承蒙厚爱,让细小的草尖儿先钻出迎接,而不远处的枯树枝也不示弱,派圆鼓鼓的嫩芽出面还礼。一阵风来,四季常青的那片墨绿也奏起乐章,金光闪闪惹人爱。
这一切都预示着,春天来了。
齐名觉得这样的时刻比他曾站在黄土高坡高亢激昂的唱着我家住在黄土高坡还要来得深刻。
他不想让任小茴走,便靠在椅背上睡觉,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无意识的滑到她的肩上,这才心安理得的睡去。
任小茴还在讲,当她讲到灰姑娘丢了一只水晶鞋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司徒格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她猛地起身,齐名冷不丁倒在了椅子上,脑袋碰到木头那个痛啊,闭着眼就在吼叫,任小茴,你找死啊!
他摸着脑袋的痛处,龇牙咧嘴艰难的坐起身,刚想一巴掌拍到她的身上就见司徒格已经走到了跟前,只听任小茴怯弱的问,你怎么来了?
她背对着他,所以他才看得那么真切,任小茴的心在抖。
是在害怕被他误会吗?
“听红玉说齐名又住院了,我过来看看。”司徒格的声音一直都很柔和,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
见任小茴没有说话,齐名赶紧站起来,笑着说,谢谢你的关心,我就是不慎跌了一跤,没什么大事儿。
“我认识一个骨科医师,在来之前跟他通了电话,你下午就可以搬过去。”
听司徒格的口气,好像他齐名除了应该听从他的安排,还得感谢他。
简直就是荒谬!
“有劳你费心了。”齐名笑了笑说,“不过我习惯了这里,就不麻烦你那位朋友了。”
任小茴见状赶紧插嘴说,为什么不去,说不定两三天就可以把那破拐给扔了。
“不用这么客气。”司徒格也笑着友好的说,“你是小茴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谈不上麻烦。”
任小茴在一旁用力的点头,脸上的笑比蜜蜂放的屁还要甜,不住的说,是啊是啊。
齐名不想做的事情,十八头母牛都拉不回来。明明自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拐个弯儿再欠上司徒格一个人情,一想到上次在哈尔滨帮自己喝掉那杯酒就想朝他肚皮上砍一刀,好让那些酒都流出来。
“我不是客气。”齐名笑着说,“反正早晚都要治好的,我也不急那一两天,何况欲速则不达,我还是喜欢慢慢来,尤其是这种伤筋痛骨的病。”
司徒格微微浅笑,自然是明白齐名话中的用意,而不像任小茴还在说,你就去嘛,人家医术那么好,去看看也好的,你要是不喜欢就再回来。
说完还向司徒格使个眼色说,是吧?
任小茴觉得齐名一定是顾虑着跟司徒格不太熟悉的缘故,毕竟两人的友谊还没有逐日升温,好在这次是加强两人关系的好时机。
司徒格将目光移向齐名,只见他朝任小茴的大头盖上敲了一记,没好气的说,下次吧,下次再伤了就去。
任小茴还想说服齐名,却听司徒格说,那我也就不多强求了,不过,你要是需要随时找我都可以。
“先谢谢了。”齐名也笑。
两人在为数不多的见面中,碍于任小茴的颜面,又都是谦谦君子,自然都是君子的处事风度。不冷眼相对也不冷嘲热讽,笑容里蜻蜓点水话语中点到即止。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如此。
只不过这一切也都是矛盾未激化的前兆罢了,高手之间的最终对决还得取决于谁先气数尽失,或者谁先剑指封喉。
看着任小茴小鸟依人般牵着司徒格的手依偎在他怀里渐行渐远,齐名觉得自己首先做的应该是沉住气。自古都有韩信忍辱俯身过胯,他齐名又怎会忍不住这****之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