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三师伯在外为四师伯寻眼药，四师伯因为目盲不能去，我师父新婚燕尔不愿离开……五师伯与七师叔当年是新晋的真传弟子，自是不用去的……八……那人在外执行任务也无暇前去……九师叔当年修为不高，没有资格前去，小师叔则在外流浪，所以只有掌门师伯带着师长们闯阵……”
“可谁知天外道在南海设下了埋伏，掌门师伯他们重伤突围，入阵时已是折了不少师兄弟了……出阵的便只有掌门师伯一人……”蒋芸连连说道，似是对这段历史很熟悉。
“恩？喝血师父不也活着出来了吗？史本上却是不提的吗？”萧诚有些好奇。
“哼！刘长徐老匹夫！竟将老夫之名从史本上抹去了吗！”铩羽真人闻言大怒，在心田中不断嘶吼。
“掌门师伯当时身受重伤，急急一人逃回了玄山……天外道歹人见玄山精锐尽损，竟起万人攻山！”蒋芸说到这里，声音已是带了些沙哑，泪珠已蓄在眼中。
“先掌门玄机师祖与各峰师祖强忍丧徒之痛，与天外道余孽山门血战，虽是最终击退了他们……但先代祖师几乎尽数战死，仅剩青竹峰的青峰师祖重伤垂死……中坚弟子更是战亡殆尽！听说当时，掌门师伯强行中断闭关疗伤，从血泊中接过了掌门大位……”蒋芸心中似有无尽恨意，整个人都不似往昔那般了。
“当时各峰真传便只剩下现今的长老们与小师叔了……”
“后来掌门师伯下令休养生息，玄山不再介入诸天征战，宗门资源渐枯，不再能培养太多真传弟子。之后六百年，各峰都只有一位真传弟子……”
“后来血魔袭山，掌门师伯以返虚修为只身对抗数万血魔，其他师叔伯们则分别奔往各派求援。结果御器堂与万仞山不愿施以援手，三师伯与四师伯只得急忙赶回玄山保护弟子，待我师父与小师叔搬来其余四派救兵时……玄山后一代真传弟子，除去罚剑峰真传律师兄外，尽皆战死在了山门外……”
“那师父他们呢？”乔力急急问道。
“当时五师伯与七师叔不过化神修为，南诺大师兄在坐剑峰上以命换命救下了他们……”
“九师叔当年更是强行冲丹，想要自爆肉身与血魔同归于尽……”
师……师父……萧诚听到这里，心中发苦，后面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原来师父当年是存了死志的……
“后来小师叔顶替掌门师伯位置，与那血魔斗了三天三夜，最后剑斩血魔……这才存下了玄山薪火。”蒋芸讲到小师叔时颇为感概，想来知道很多。
“这位小师叔这般厉害吗？竟然一人斩了血魔？”乔力又是急忙问道。男儿，尤其是十五六的男儿，对于英雄总是有着无限向往。
“先前玄剑弟子已是消灭了其余血魔，只留下数只血魔王，后来四派援兵挡了四只，小师叔一人斩了那最强大的血魔王，这才解了玄山危急。”贺病春见蒋芸讲了这般多之后竟有气血衰竭之象，当即接口道。
“便是时常引得九师叔发疯的那位小师叔吗？”程佳儿呆呆听了很久，似乎理出了些头绪。
“正是，通天师祖座下，云凌峰真传萧玉。”
“萧……玉……”爹爹，您在天上过得开心吗？这玄山时时有人为您落泪，您在天上能感觉到吗？
“小师叔当年斩了血魔王后已是身受重伤，偏偏九师叔自爆被止住后气体相冲，三师伯无法，只得用螭龙剑将九师叔冰藏，由小师叔去南海阵中取救命之物……”蒋芸此时吐出一口血，强行说出了一段。
“唔……”云芷赶忙上前搀扶住她，流着眼泪替她擦血。
“师妹，还是愚兄来讲吧……”贺病春叹了口气，又是开口道。
“小师叔当年带着小师娘同赴南海，小师娘当时腹中已有了孩子……后来他二人葬身海外，只本命小剑带着救命之物回了玄山……这才救下了九师叔的命……”
“万水玄气！”程佳儿脱口而出，目光恢复清明，似解开了很多玄机。
“对，万水玄气……当年九师叔保住了命，可小师叔夫妇却死在了南海。”贺病春叹了口气，每次说道这位小师叔时，他多是带了七分敬佩三分神往的，玄山有这般义薄云天之人，纵是身死数十年，其事迹仍能激起后辈弟子心中共鸣。真乃……大英雄也。
“爹爹……娘亲……你们听到了吗……后辈弟子也在夸赞你们呢……”萧诚对父母年轻时的事迹百听不厌，每每听到，都是带着敬佩的。
“萧兄真乃性情中人，听他人故事落泪，真慈悲心肠也。”一旁听故事、记故事的范难见萧诚默默落泪，不禁感叹了一句。
“无甚……只是敬佩小师叔为人。”萧诚抬头强笑了一下。
“连我这外宗之人也颇为敬佩，回宗后我一定将这段旧事补录入书中，令七派后辈弟子皆识这英雄壮举！”范难难得正经又严肃地说道。
“是极，小师叔求仁得仁，我心中佩服不已！”乔力激动地开口赞叹道。
“小师叔，真乃人杰也。”房山颇为郑重地对着南海拜了一拜。
“……”云芷听完故事也是眼中带泪，用力点了下头。
“那个孩子呢？也死在阵中了吗？”范难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小师叔的孩子……却是不知的，只听说小师叔书信中说，为护幼子，万不得已，以命破阵……那孩子最后却是没有回到玄山。”贺病春叹了口气，为那苦命的孩子感到伤心。
“萧……云凌峰……九师叔……孩子！天！”程佳儿突然捂住了嘴，她是唯一陪萧诚一同入门的真传，她清楚地知道九师叔刚开始是如何态度，后来又是如何态度。虽说呆子人好，一般人见了都会喜欢，但不过数月间，九师叔态度变化犹如翻天覆地……难道呆子竟然是那位小师叔的后人吗？不可能……前后相差数十年……但呆子方才哭得那般伤心，莫非他是知道的吗？程佳儿看着垂泪的萧诚，心中思绪渐渐清明。若说呆子不是小师叔的遗腹子，那便只是时间对不上，其他都能对上了！
“那个孩子，还活着吗？”房山艰难地开口问道。
“不知道……听说师伯们下山寻了十年都不曾寻到……想来不是死在阵中了……便是遗失凡间了……”贺病春不想提这些，他也曾想去找那苦命孩子，将他接回玄山，但被师父阻止而不能成行。
“都天无眼！”乔力重重拍打了一下身旁小树，一时树叶纷落。
“那个孩子，他还活着！”这时萧诚坚定地开口，眼中带着无比骄傲的光彩。
“对！那个孩子一定还活着，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乔力这时也开口说道。
“找！”房山说道。
“……”恩！云芷点头。
贺病春听到师弟们的话，只得在一旁苦笑。数十年前不曾找到，现在又如何能找到……只愿都天显灵，保那孩子平平安安。只蒋芸与程佳儿转头凝视萧诚，待看了许久，两人似乎同时做出了判断。两人相视一笑。
都天有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