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安处于一半一半的人群当中的一个,一半时间和不远处的死党发着短信,一半时间用来抄抄笔记,算是听课的一种标志。
哎,你说我们一会去吃什么呢?
肚子立马配合地咕噜起来。哎,你把我肚子里的蛔虫呼唤出来了。
我想吃炒米线……
转头看见死党郭晓静眼角下敛,嘴角嘟着,一脸可怜的馋猫样,两个人相视一笑。
哎,我也是,可是咱荷包亏空了吧,财政赤字。
你就残忍地打碎了我的梦呀我们真可怜。
还是食堂里待着吧,饭卡上还有银两来着。
好吧好吧,我真是爱人民币呀阿门,我有罪,天上砸人民币来惩罚我吧微安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一抬头刚好对上了公共关系老师惨淡的脸。这个角度刚好看着她樱桃小丸子的发型下,带着一副黑框的眼镜,眼镜滑落下来刚好和下眼角形成一条线,好像奶奶带老花眼镜的样子。明明是二十几岁的人,长相清秀,可是语调却和七十岁的老者有得一拼,声音就像夏天的撒哈拉沙漠里滴下的水,立马就蒸发了,能够捕捉到一些都叫奇迹。
哎。
时间晃荡得过去了。铃声响起的时候,班级的一些同学应景地伸伸懒腰,大声唱起解脱。
年轻老师脸上有明显的失落,微安突然心里一紧,那么她的一辈子就这样晃过了么,曾经想象过多么美好的未来,就是这样么?
幸福专卖店的微笑姐姐,那么你现在是幸福的样子么?
哎,吃饭吃饭吃饭去咯郭晓静动作迅速地跑到身边。
微安笑着,晃了晃头。
两个人一走出教学楼,立马就放慢了脚步。人山人海是用来形容此刻的情景的。立马吃到白米饭的希望是显著地泡汤了,漫长的队伍又是两个懒人同时拒绝的,于是就拿出平时吃饱撑着的蜗牛速度前进。
午后的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放倒在斜右方。
我说,虽然我没有身高八尺,也没有七尺,那六尺呢?小静像歌颂一样波澜起伏地说着这些话。
恩,微安稍微从鼻子里发出这个音节,声音上扬了一些。
哎,那五尺总有吧。她嘟着嘴巴说着。
恩啊,你五尺,差不多吧。微安手稍微在她头上比了一下。
恩,就是就是,我五尺,我有五尺。
呵呵,是是是,你有五尺。
就是说,堂堂五尺少女。
呵呵,还堂堂五尺少女呢。
就是,我就是五尺少女,请叫我五尺少女。
五尺少女,五尺少女。
呵呵,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TSHIRT,牛仔裤,红色帆布鞋。山羊胡,短发,大背包。是他,还是这个样子。微安一个晃眼就看见他盯着她们看。嘴角似乎努力憋着,有一股也很想笑的冲动。
哎,没礼貌,要笑就笑。小静顺着微安的眼神看见了顾北辰,眉毛微微蹙在一起。她就讨厌装的男生。
他似乎没有感受到小静的不爽。笑容就像被打开了闸门,一下子泛滥开了。
那种感觉很微妙。微安嘴角也跟着轻轻扬起。
很快他就从身边走了过去。
小静还在身边愤愤不平。什么人,莫名其妙的。
转头看看她的脸色。
小静,我怎么就发现我这么爱你了?
呀,你完了,我不搞这套的。
去。两个人追赶着跑了起来。轻轻地经过他的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微安对着这样的人有着说不出的感觉,似曾相识,又很陌生,无法忘记,又难以靠近。总觉得他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所以她像狼一样努力在他身上嗅出某种味道。她就这样颓废地活着,活在一个如同濒临死亡的噩梦里,漫长得使她快要喘不过气来。顾北辰的到来使她找回了迷失多年的感觉,仿佛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完蛋了,静子在跟蓝星说了一番之前关于身高的讨论之后,很无望地发现了,原来自己一直说的是我是五尺,而五尺的同音词是无耻。
静子耷拉着脑袋在一边埋怨自己悲剧了,还高声喊了那么久自己是无耻女孩,当时还有很多人。
宿舍都笑成一团了,微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都是你啦,当时不提醒一下我。静子嘟着嘴巴,一脸恼怒。
是是是,对不起,陛下。微安用手捂着嘴巴,发出了一句话。
没有诚意呀,我的英明呀。静子狂呼着,就蹦到床上去了,捂着被子,半天不说话。
蓝星和微安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蓝星爬上了静子的床,拉开被子——哇,原来你不是在哭呀。哇,原来你不是在哭呀。
干嘛哭呀,莫名其妙。静子正拿着手机看着小说。
两个人无语地对望了一下。
晚上的时候,她窝在角落里,安妮宝贝的书放在膝盖上,未央之于朝颜的等待是明蓝而澄澈。而朝颜却早已在过去的时光里昏黄了曾经熟悉的笑脸,成了回忆里的一部分,未央的等待是一袭火红的彼岸花。彼岸花的花语是,情不为因果,缘注定死生。花叶永不相见是一场注定的归期。突然觉得这些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顾北辰,睡觉前,手指轻轻在墙上划给这个名字的笔画。
秋日的午后,天空澄澈而遥远,看着远处依旧呈现的青蓝色的暖意。
怀念,真是个美好的词汇,终于我可以这样怀念你,仅仅是怀念而已。
朋友在午后的阳光下给发了这样的字眼。像刺眼的光,突然扎进眼睛里,带出透明的液体。过往有了完美而规则的弧度,是手忽然放松后散开的头发,漫长,纠结,且如影随形,在风里四散飞翔。
喜欢年少时看过的电视剧里面说的话,有人说过,想流泪的时候,就倒立,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了。或者是,当我想哭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停地奔跑,把那些水分蒸发。
这样美丽的发泄方式。一直延续着这样的方式,抬头或者奔跑,如果思念成疾。
那么,我的他,你在哪。同歌里安静唱着的,你会怎样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让你不寂寞。
我在他的南方。他在我的北方。或者,他一直在某个更遥远的无法确认的远方,只能这般想象,在手指冰冷,吐着热气对着空气笑着说,他一定是在有雪的北方,很好地生活着,现在笑着或者安心地睡着,有着和他辉映甜美笑容的陪伴,而那个人不是经过他生命的谁,而是一个路人,可以接受他的现在,不知道他的过往,是幸福而永恒不变的姿态,也许,在某个时候,突然间,会抬头,偶尔思念远方的另一端的我,微微笑。
而如今,思念在时间的寸土里安静而挣扎,像躺在地上的黄色的干枯的落叶,告别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