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不回答,只是眯着眼睛在抱着的手臂上轻轻敲着手指,绿莹莹的十指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交出来吧,你还没有拥有的资格。”她淡淡说。
“什么?”泉不明白。
“顾知若的小鬼。”她简短地说,口气中颇有不耐。
泉吃惊地后退一步,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虽然说话方式、气质、行为上和顾知若差异明显,但眉眼中的相似,还是让她想到了。
“你是顾知若的姐姐?”泉问。
女子不置可否,只伸出手来。
“顾知若呢?这是他的意思吗?”泉听说过顾知若和他姐姐面和心离的说法,这第一次见到的姐姐果然行事独断骄纵,说话如刀刃般刻薄狠毒。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泉见对方不回应,也镇定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冷淡地换了个问题。
顾知衡收回手去,诡笑:“我是代表你现在的妈妈过来找你的。”
现在的妈妈?商泉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出离愤怒了:“什么意思?!”
顾知衡无视她激动的表情,环视了一下周围说:“这里不适合谈话。我们换个地方如何?”她有意停顿了一下,似乎等待欣赏下句话后对方的表情:“延小姐?”
延小姐?此话一出,商泉原本因为发烧而烧灼发红的脸上现出掩饰不住的苍白,她瞪大眼睛,嘴巴翕张,良久,才喃喃而语:“这么说,你们确实早就知道了。”
她用的是“你们”,不是“你”,这话里本身更多的是对顾知若的失望。顾知若虽然一直坦诚他是有目的而来,而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只一直小心着不要卷入两家的是非,和顾知若保持着距离,没想到自己还是后知后觉地信赖着这个似友非敌的人。
心头的一丝苦涩弥漫,她抿紧了嘴唇,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仿佛看到妈妈担心的目光,她转头对顾知衡说:“我跟你走。”
顾知衡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回头皱眉看她:“你就这个样子走么?”
泉这才顾得上看看自己,身上沾着草叶泥土不说,脚上只有一只鞋子,另一只袜子上都是泥泞。
她想了想,便决然地脱下仅有的一只鞋子,轻轻放在墓碑前面,站起身来看向顾知衡。顾知衡眼神里飘过一丝诧异,她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就在商泉随着顾知衡离开墓园的三个时辰之后,一辆黑色轿车也出现在墓园门口。
去墓园里转过一圈的陆晗抱着一双鞋子回到车上,对驾驶座上的顾知若示意说:“一只在门口捡到的,还有一只在她养母的墓碑前,应该是她的东西吧。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顾知若皱紧眉毛不语,在陆晗把鞋子扔进后备箱的时候,他一直注视着车前方的天空,阴沉欲雪,这么个鬼天气里,她光着脚会去哪里?
他是听说了她养母的事立刻驱车赶来,也不再找什么项目做借口了,只想着赶紧过来看看情况,打听到家里一看却是无人。焦虑之中好在陆晗提醒他过来墓地找一找。小镇不大,墓地也只有一个。
陆晗坐上副驾驶座,搓着手说:“现在怎么办?”
“延立秋人呢?”顾知若问。
陆晗快速地拨了个电话过去,哼哼哈哈地说了一通,然后挂断,说:“在市里参加一个项目开幕仪式的酒会。”
顾知若有些意外,沉吟片刻说:“打给本人。”
陆晗看了看他隐忍不发的神色,拨了一串号码出去,把电话递给顾知若。
长长的连接音之后,有人接起,顾知若压抑不住心里的焦躁问:“你在哪?商泉不见了。”
那边顿了一下,问:“什么情况?”
顾知若把事情飞快地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听完后,那边语气平静地说:“谢谢顾总。”然后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一遍遍忙音传来,顾知若的火气蹭蹭窜上来,他砸了一下方向盘,骂了一句“****。”
陆晗望着他,眼里是“怎么办”的询问。
“回酒店。”顾知若片刻之后简短地说,发动了车子,脸色如外面的天空一样阴沉。
酒店是小镇唯一的也是档次最高的四星级酒店。顾知若没有想到的是,他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三个时辰之前,泉跟随着顾知衡走进了酒店的一个房间。
“人呢?”她环视了房间狐疑地问。
“不忙,你先休息一下。”顾知衡嘴角勾起一抹可疑的笑容。
觉察出不对劲的泉一边警惕地说:“那我要走了”,一边向着门外走去。可是一出门,就有两个个子魁梧带着墨镜的西装保镖给拦住了。她心里立刻明白过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会面。本来来的路上她的心中还存着疑惑,为什么何薇如和顾知衡会在一起,按说两家的关系不是很敏感的吗?可是头痛欲裂的她无暇多想,眼前这情形摆明了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把她带到这里来,限制她的自由!
她吸一口气,缓缓地关上门,背着身子镇定地说:“你这是绑架知道吗?”
她听见顾知衡在身后轻笑,扳过了她的身子,直视她说:“无所谓,反正你走不了了,在交出我要的东西之前。”
“牌在家里。”泉厌恶地把她冰冷的手从身上抚下去。
顾知衡惊异地挑了挑修剪锋锐的眉毛,好笑般地说:“小妹妹,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是为了张牌吧。”
“顾知若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糊涂也就罢了,我们顾家还看不上这点东西。你难道不知道,你身上有更大的价值么?”
“你也是为了……遗产?”泉后退一步,既然她的身份早已被面前的人知晓,那那份遗嘱的内容显然也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不然呢,你以为顾知若还会有耐心陪着你玩游戏?”顾知衡轻蔑地回答。
虽然已经预料,可是被人亲口证实,泉的心中还是一阵刺痛。
第一次在咖啡店的刁难,在明川校长办公室的相遇,和陆晗导演的戏码,在雨夜的交谈,山谷中的呐喊,还有送她的护身符。
她这才发现原来两个人相处的场景不知不觉已如此之多,她一直说“马马虎虎”地把他算做朋友,其实心里早就超出了自己设定的界限,是自欺欺人吧?
“遗产是延家的,如果说我没有资格得到遗产,你又凭什么?不会是硬抢吧。”泉冷冷地看她。
“呵呵呵。”顾知衡笑说:“小妹妹牙齿真伶俐。不过,我可只是为了物归原主罢了。”她拿出手机,拨了号码递给泉。
泉迟疑地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就听见一个傲慢尖锐的熟悉声音响起:“我是何薇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