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麦朵朵也没寻到什么事情做,便跟着素月在后院里玩。
后院空地宽敞,靠着厨房和柴房的那半边地上摆着三个不大不小的染缸,还有一排各式各样的花盆。
素月从厨房拿了个有些破烂的木水瓢出来,逐一给花盆里的植物淋水。
麦朵朵提出帮她,素月迟疑了一秒,挑眉打量麦朵朵,显然是对她的办事能力产生了怀疑。
“喂,小气鬼,浇花这么简单的事情可难不倒我啊!”麦朵朵用手掌推了推素月的额头,这才说服她丫头将木水瓢交给她。
见到有帮手,素月便将这些长得都还挺不错的植物交给麦朵朵去管,自己则跑到一个徒有泥土的花盆旁边蹲下。
待麦朵朵浇完花了过去看她,却见到素月一脸的困惑。
“怎么了?”放下手中的桶和瓢,麦朵朵也在素月身边蹲下。
素月眉头紧锁,“为什么还没长出来呢?都开春了啊。”
这个问题,麦朵朵也无力解答,毕竟她念书的时候,生物这门课程可是弱项。
可是看素月那样子,似乎特别在意这盆花,麦朵朵好奇,随口便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话音刚落,素月便紧张兮兮地环顾了四周,见没有人影在附近走动,这才凑到麦朵朵耳边回答她的问题,“这不是寻常的花,是我师傅给我的,一般人都不知道的一种花!”
“师傅?”麦朵朵更迷惑了,这小丫头难道还寻到了一个教园艺的师傅?
素月依旧紧绷如弦,“嗯!但是你不能告诉旁人!”
麦朵朵也跟着收敛了笑容,郑重其事地朝素月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保密!”
“素月,云央,你们说什么呢。”憨胖子伸着懒腰忽然从柴房走出,把鬼鬼祟祟的素月和麦朵朵吓了一大跳。
“大块头你起床没有声音的么!”素月腾地一下站起来,脸上略微有些心虚之态,不过起码刘浪是看不出来的。
身旁的麦朵朵也起身跳两跳,然后拿着桶往厨房走。
放好桶走出来的麦朵朵在后院里见不着素月的踪影,唯有刘浪在抻澡堂门口晾晒的被风吹歪的那些花衣裳。
“素月呢?”麦朵朵刚发问完,就见到素月跟在绿鹂背后从前后院中间的门里走出。
“好姨娘,美姨娘,我的花都长得不够好,上巳节的时候只怕是要输给侬兰亭那几个小乐师了!所以求求你,让我出去买肥料吧!就一会儿,一小会儿就行了,好么?”
素月眼巴巴地央求着,可绿鹂的眼光却只落在了麦朵朵身上。
“你也跟着素月一道去吧。”绿鹂目光格外精明,麦朵朵算不到这女人心中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她竟不怕自己逃跑,还主动提出让自己跟着素月出门去!
“行啊!”这种烟花之地,麦朵朵巴不得即刻就走。
像是料想到麦朵朵会是这反应似的,绿鹂妖冶一笑,接着看向素月,“拿守心粉去。”
素月眨着眼看了看绿鹂,又望了麦朵朵一眼,面上的笑容有些僵住,略显沮丧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过不一会儿,素月空手而出,她话也不说,直接走到麦朵朵身旁,忽然牵住麦朵朵的手掌,“云央姐姐,我们出去吧。”
绿鹂显出满意的笑容,扭动着腰肢,给了素月一些碎银子,也就不再管她们俩。
出了后院大门,素月松了牵着的手,默不作声地独自走在前面。
“素月,守心粉是什么?”
面前的小小身影停在原地,却不及时转过身来。
“嗯?”满心疑惑的麦朵朵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不料却看到一个通红的空心圆圈,心下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加重了追问的语气,“素月,那是什么?”
素月的肩膀微微耸了耸,挤出满脸的笑容,“姐姐放心,我今天就去问师傅解药怎么制,很快就会没事了。”
麦朵朵才不信这少女满口的安慰,她上前一步摁住她的肩膀,“你老实告诉我,守心粉是什么?”
拗不过麦朵朵的素月憋红了脸,半天才答,“是姨娘问师傅特制的巫药。”
“有什么用?”麦朵朵紧皱眉头。
“这是一种迷药,但凡想离开沁梨坊的人都会迷路,最终会回到这周边。”
欸?!到处都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原先麦朵朵见乌画婆婆摆弄那些瓶瓶罐罐时,只知道多数是治病救人的药,可如今自己遇上的分明也是巫术系统中的一部分,但却尽是害人的!
从忘忧散到守心粉,全是沁梨坊这间无良乐坊控制人的工具!
想于此,麦朵朵脑海中突然闪过先前在某个村子里见到的紫蓝色小花。
“那你知道幽幽花吗?”麦朵朵趁机将心中深埋的疑惑说了出口,而这句话立马换来素月惊讶的表情。
“姐姐知道幽幽花?!”
麦朵朵忙摇头,“并不知道……只是见过,这种花居然会自动愈合重生?”
然而素月却并不能解答麦朵朵的问题,“我尚且不知它是不是有这样的能力。后院盆中唯一没有开花的那盆就是幽幽花,我听师傅说是——”
说着说着,素月忽然鬼祟地张望四周,确认四周无人窃听之后才继续道,“是巫女们用来传讯的异生花。”
麦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又立刻摇摇头。
“那你今日说要去买肥料,实则去要问你师傅为什么幽幽花没有生长迹象,对不对?”
素月重重点头,不再说话,而麦朵朵也自有心思。沉默的两人一直沿着后院的巷子走,并没有要走到大街上去的意思。
直到听到旧巷子中落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麦朵朵这才从凝思中回神,“素月,我们这是去哪……”
“去找师傅啊。”素月的小脸上尽是天真之色。
麦朵朵挑眉发问,“你师傅住在这样偏僻的巷子里?”
素月不置可否,平日里的尖酸刻薄劲儿又冒出来,“难不成我师傅要在街市上挂个牌子写着‘吾乃巫女’么?”
瞧素月那模样,麦朵朵已然猜到这巫术教派要么不受朝廷支持,要么就是素月所信一派乃偏门旁枝。
“好好好,不问了,你快些去找你师傅。”
“嗯。”素月颔首,又顿了顿,“一会儿我去找师傅,姐姐莫要跟着去,师傅一贯爱清静,不喜欢旁人打扰。我速速去了就回。”
素月的脚步终于在一个狭小巷子口停下,“姐姐就在此处等我吧。”
“好。”麦朵朵独自站在原地,目送着素月离开。
巷子的尽头唯有一间破烂的草屋,看上去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大神都是这么神神秘秘的。”兀自想着,麦朵朵又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难道是梦过?
仔细一想,才发觉这里和她无意中遇上卖琴老人的地方十分相像。
该不是那卖琴老人也是个巫师什么的吧?
想于此,麦朵朵不由得发冷,明明春风和煦,阳光普照,她却觉得这巷子格外清冷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