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出了什么事么?”素月接过信去看,但是大字不认得几个的少女认不全这其中的信息。
麦朵朵收起那信,本想放在枕头下,可想了想仍觉不安全,于是撕成了碎片扔回信封中。
“是云哥写来的信。他说那晚并非不辞而别,只是在后院中看到了其他人。”
素月听得毛骨悚然,“其他人?会是豆娘么?”
“我看不是。”麦朵朵顿了顿,“不过你倒可以去问一问。”
等素月回话过来的过程里,麦朵朵又拆了瞎婆的信。
那信上记载了一种制香之法,看来此前素月猜的不错,瞎婆让麦朵朵趁上巳节买回的东西,正是制香之用。
对于这种香粉的具体用途,瞎婆在信中并未多言,只简单告知此香可助麦朵朵护身。
既然能防身,那就是进步。麦朵朵早就眼红素月能够弄出一大堆药粉之类的东西了,现在终于也让她等到这等好机会。
素月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麦朵朵正自己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将早前买回来的那些纸包拎到了桌上。
“姐姐,果真不是豆娘!”
素月说这话的时候,面色不大好看,麦朵朵知道她这是被吓住了,连忙张开双臂想要抱抱她。
少女惨白着脸乖乖走过来,却没有再说话。
“不是她就不是她吧。”麦朵朵摸着素月的后背,“不管是谁,我们都不怕。见招拆招,遇神杀神。”
好在素月也不是无知孩童,几句话哄过来也就缓和了。
她摆弄着桌上的纸包,隔了片刻才问道,“姐姐这真是要制香了。”
麦朵朵微微一笑,“是啊,反正脚伤也不便到处走动,正好找了事情做。不过,还得要师姐你来帮我呀。”
*
沁梨坊前院。
“陶家又差人送了好些厚礼。”绿鹂讪笑着走进夜莺的房间,“这三楼呀,还是要有人住才热闹,这些日子都冷清得厉害呢。”
依旧面黄如土的夜莺笑不出来,看绿鹂那得意的劲儿,无端由地来了火气,“陶家日日送这样多的东西来,你倒也让云央知道个信,万一哪日真如市井所传,送了聘礼来,那时要怎么办。”
绿鹂只顾赏玩那透亮的珠串,没有察觉夜莺难看的脸色,“若来提亲岂不是更好?你我收下聘礼,让她嫁去就好了!”
“笑话!”夜莺忽然重拍床沿,房间里炸开一声闷响。
绿鹂收敛笑容,放好那珠串,本要和平常一样灰头土脸地离开,可是刚迈出两步,她又退了回来,还平静地关上房门。
“相识多年,我始终敬你,而你呢?”绿鹂的瞳孔似乎成了一个无穷的黑洞,**、私心、憋屈和怨恨源源不断地从中往外涌出。
夜莺轻咳几声,面庞上却浮现难见的笑意,“始终敬我?我倒不知这敬字怎么写了。这些年,你在我眼皮之下聚敛私财,刻薄待人,我都由你去了。终是想不到,时至今日,你竟会反咬一口。”
“呵呵,是伐?你昔日里那些风--流韵--事若不是我替你遮着,你早就该被灵桃扔进落湖中浸死了,还有今日在此处同我争吵的余地?”绿鹂越说越咬牙切齿,情分在利益前显得一文不值。
她修长的指甲躁动地敲击着桌面,“你还不知道吧?青语为何落胎?她就是不想像你一样,为了一个根本就不该存活于世的孩子,白白折耗了自己一生!天知道你端着那副高贵睿智的样子是要给谁看!”
床中之人一声长叹,“多说无益,你先出去吧。”
本以为此事至此作罢,可是绿鹂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怎么,说到你的旧事便心虚了么?”绿鹂望着夜莺的侧脸冷笑道,“苏月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却也不知道自己父亲究竟是谁,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靠在床头的夜莺默然不语,不予理会。
绿鹂继续补刀,“你说,若让苏月知道,她的生父竟是自己的叔舅,那该有多好玩呢?”
始料未及的一句话,让素日高傲异常的夜莺忽然变成了霜打过的茄子,她眼中长盛不衰的那息火苗灭了,宛如闪烁了一夜,最终失去气力的萤火虫。
或许绿鹂胸口那阵火气在她说出了这样羞耻的秘密之后,被夜莺的沉默而被浇熄。
她没有多看夜莺一眼,面无表情地打开了房门,准备离去。
忽然,夜莺翻身从床上跳下,扑通一声跪向了绿鹂的背影,“求你,求你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去。”
那幽绿衣裳的主人停顿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有回答,只兀自地走了。
前来给夜莺送汤药的翠翠站在廊上,胆怯地不敢在绿鹂面前抬头。绿鹂多看了她一眼,终是平静地走下了楼。
翠翠端着汤药进屋的时候,夜莺正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
那年纪不大的丫头也看过不少哭相,可是夜莺那颤抖的肩膀却让她也同感悲恸。
在夜莺的叮嘱下,翠翠并未将所见之事告诉任何人。
而后院之中,麦朵朵活得自在,夜莺不管,绿鹂也不问,她乐呵呵地闭门几日,潜心研究着瞎婆交给她的任务。一时间也将那夜的神秘人给忘在了脑后。
“这回该成了吧!”麦朵朵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仔细察看她新磨出来的细细粉末。
为了更快地知晓答案,麦朵朵急急地呼喊素月来验收,“素月!素月!”
不时,少女飞奔上了楼,见麦朵朵眼中晃动着孩童般期许的光芒,实在不忍心又一次告诉她失败的事实。
不过,素月嘴上不说,脸上却写得一清二楚,麦朵朵长长一叹,不免有些灰心。
“姐姐不要忘了,师傅曾说,你要积极应对,才能顺利渡劫。”
经素月这么一提醒,麦朵朵也发觉,这日子都过了好几天了,却仍不闻二劫的消息,难不成瞎婆当时看偏了卦象?
而麦朵朵眉心的伤势依旧如昨,似乎有一种永远都会伴随她的趋势。
貌若天仙的脸上添了这样的印痕,麦朵朵当然觉得可惜,但最重要的是,那伤势持续疼痛让人睡不安稳,她现下寻不到原因,可又联系不到瞎婆,唯有先做好她交待的事情,再换取她的新指示。
“好好好,来来来,把这倒了,再重做吧。”
于是,麦朵朵戳了戳素月的小脑门,又打起十二分精神重制香粉。
又是三日过去,麦朵朵的脚伤已然基本痊愈,虽说短时内不敢跑跑跳跳,可走路来去生风已经不是难事了。
身体的康健让麦朵朵加快了一遍遍重置香粉的速度,而就在惊蛰这日的下午,她终于成功地捣鼓出一小堆符合巫术章法的香粉。
“姐姐!我们去告诉师傅吧!”
素月说着就蹦跳下了楼,就在她摘了幽幽花要起身时,听到身后郁苏月叫她。
“素月,云央在房中吗?”
素月扭头看郁苏月,她的面色略微凝重。素月握着幽幽花的手掌蜷了起来,有些紧张地问,“云央姐姐在房中呢……可是出了什么事?”
郁苏月并未直接回答,一边提步,一边跟素月说话。
“你跟我一同上楼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