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再见
唐万豪一开口，身边的年轻人却立时恭敬地站起身。
唐万豪不为意地拉拉年轻人，让他坐下：“沈总，坐下，坐下，于公，咱们是合作伙伴，你就是果儿的长辈；于私，你和果儿同一所学校，算起来是果儿的学长，不用站起来。”
年轻人却彬彬有礼地向唐果儿颔首致意：“唐小姐。幸会！”
又转身向唐万豪，似是解释：“女士优先，礼不可废。”目光却和语气不一样，带着灼灼的热，转而注视着唐果儿，嘴角弯弯：“唐小姐年纪比墨成应该小不了几岁，长辈－－－－－－－－”不意外地看到唐果儿红彤彤的嘴唇抿得一抿，“－－－－－－－－可真不敢当。”声音里明显透着愉悦。
这沈总还能是谁？竟然就是沈墨成了。深墨绿色的圆领毛衣，穿在身上有种荡荡的空，硬挺的衬衫领子翻在外面，没有打领带，领子上的暗纹在房间的灯光下莹莹可见，更衬得沈墨成的瘦。不似以往那种劲瘦，虽然瘦削，却一望可知，满蕴着力量。今天沈墨成瘦得像是就剩下了高大的骨架，全倚着骨架里深藏的桀骜的灵魂在支撑。但精神却是极好，清减的脸上依然是温润的笑。
唐果儿不知道沈墨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爸爸还特特把自己叫了来。只是，玉树临风的沈墨成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实在是瘦的厉害，要不是那挺傲的风骨还在，唐果儿真要怀疑是不是另一个人，一个很像沈墨成的其他人。疑惑越来越重，脑子里头打了许多问号，但是，不着急，静观其变，该来的，总会来，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果然，唐万豪又转而向唐果儿介绍：“果儿，还不叫人，这位是安沈设计的沈总经理－－－－－－－－说起来和你还是一个学校的，年纪比你大不了几岁，还没毕业，就已经是独挡一面。”语气是满是赞赏。
唐果儿面色沉静，心中却是轻哼一声，行啊，演戏啊，谁不会呢。
微微放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客气而礼貌地顺着唐万豪的话头：“沈总，您好！”眼神却是不带温度，也不主动伸出手去。
沈墨成只是温和地笑：“唐小姐，很高兴能见到你。”沈墨成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字，“能见到”几个字上重重的咬着音，像是暗含着什么意思。
唐果儿维持着完美的温婉笑容，只把鼻端那轻轻一“哼”藏起来。
唐万豪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谭启仁还没上来，沈墨成也淡淡地笑着，没有话，唐果儿觉得包间里静得有些折磨人。
沈墨成依旧毫不避讳地把目光放在唐果儿身上，看得唐果儿觉得有些热起来。好吧，唐果儿绝不承认是沈墨成的目光太让人容易脸红，一定是包间暖气开得太足。唐果儿伸手脱了米白色的羊绒廓形大衣，沈墨成极自然地越过唐万豪，走到唐果儿身畔，伸手去接，像是做得极为熟稔。
沈墨成做得这么自然，唐果儿倒是不好推拒，心中狠狠想着：就当他是个侍应生吧。但脸颊上控制不住的烧却是愈发的灼人了。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么？考得怎么样？”沈墨成淡淡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说话时的气息像是洒在唐果儿的后颈，像是一个学长的随意问问，又像是极熟悉人之间的关心。
唐果儿强忍着心头的异样，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而疏离：“还行，谢谢沈总关心。”
说话间，沈墨成已经把唐果儿的大衣挂好了，恰恰就紧挨着沈墨成的铁灰色大衣，像是两道身影，密不可分地倚在一起。唐果儿只觉得脱了外套，脸上一样地热，甚至还要更热。
再看到沈墨成直视自己，状似无害的笑，就直恨得牙痒痒。本想扳回一城，想来想去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八风不动，还是做个恬静淑雅的乖乖木头是上策，于是索性定了定神，把嘴闭得跟蚌壳似的，什么话也不说。
唐万豪对沈墨成这个合作伙伴是极为满意。上午谈工作，思路清晰，脉络分明，有理有节，柔中有刚。从刚才的举动看，谦逊有礼，尊重女性，丝毫没有家境优越的骄矜，没有身居上位者的傲慢。丝毫没留意到两人之间疏离平静下面隐藏着的暗潮涌动。
不多时，谭启仁也停好车上来，大家落座。
谭启仁和沈墨成都说自己开车，不能喝酒，唐万豪就不满意了：“启仁，等会儿你坐我的车，你不喝，沈总也不肯喝。”
又转而对沈墨成：“沈总，你们是做设计的，是文化人，是上游，我们搞土建的，下游，是粗人。沈总不肯喝酒，那就是看不起我们粗人。”
沈墨成依旧不急不徐：“唐董，不是墨成不遵命。”脸上的笑容依然淡定温和，“快过年了，我上午谈完事，把一起来的同事们都放回去了，这车还得我自己开啊。”
唐万豪不肯：“我们谭总也喜欢自己开车，今天也是开车过来的。都让他把车放这里，陪沈总喝个尽兴。沈总尽管放心喝，你要去哪里，我派车送你。”
谭启仁也凑热闹：“就是么，沈总，再过几天就过年了，难得这个时候碰头，就当咱们提前过个小年了，无酒不欢啊。”
唐果儿不理他们仨人，自顾捧着菊花茶轻啜。
沈墨成本还想推辞，瞟见唐果儿置身事外，优哉游哉的样子，嘴唇便不由一勾：“既然如此，墨再推却是不恭敬了。”作出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道：“待会墨成喝多了，大过年的孤身一人倒在这里，可别嫌墨成给二位添麻烦啊。”
唐万豪和谭启仁闻言，都伸出巨掌去拍沈墨成的肩头：“好，沈总爽气！”
唐果儿看得心惊，生怕爸爸和谭叔叔两个没轻没重的掌下去，眼见得瘦脱了形的沈墨成挡不住：“爸爸，谭叔叔，好好说话么。”唐果儿下意识地娇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