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早风正在堡垒里遍寻音陵的身影。
他昨夜吹了一夜的风,再加上睡眠不足,第二天头昏脑涨,晨训结束后便又睡下了,这一睡便到了傍晚。他醒后想去看看音陵,可直到晚饭结束,都没见着她人。
他只好叫来泰森问:“音陵呢?”
音陵是泰森的部下,她与千夺离开时曾向他请示过。他自然知道她的去处,回道:“她和千夺一起下山了。”
“下山了?”早风望了眼窗外,皓月高悬,已经是夜间了。一时之间,他大怒,“那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泰森未曾跟随过少将军,摸不清他的脾性,见他发怒,立刻乖乖讨罚,“是属下的错!是属下没有阻拦音陵,请少将军责罚!”
才新官上任便对军中的老兵发脾气,实在不应该。早风的怒意来得快,冷静下来也快。他态度温和下来,“这并不怪你。”这不怪泰森,要怪也是该怪他自己。若不是他的安排,也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他一心认为把她与千夺编排在一起她一定会很开心。可早风照顾了音陵,却忽略了自己。
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们这么晚还不回来,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早风披上袍子,吩咐泰森:“带一些人,随我进山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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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陵骑着黑马跟在千夺身后,二人一马在夜晚的森林里行走。千夺本就跑了一个下午,此刻走得累了,也想贪懒骑马,可刚一接近黑马,就被黑马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千夺一摸脸,愤愤道:“真是不识好歹,要不是看在音陵的份上,我早把你宰了炖汤喝了!”
黑马并不示弱,转身一甩马屁股,浓密的马尾拍在千夺脸上,疼得千夺嗷嗷直叫。
音陵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她揉揉黑马的鬃毛,忍住笑道:“好啦,我们不要欺负千夺了,万一把他惹恼了,闹脾气不肯给我们带路可怎么办!”
黑马不屑地打个响鼻,好似在说,没有他带路一样能走出森林。
千夺不乐意了,他责怪音陵道:“你还帮着它取笑我!我们多年情谊还比不上一匹来历不明的马!”
音陵不去理会千夺的“控诉”,眼角眉梢都堆满了笑意,她歪头思索,“既然决定带你回屠龙军,总该给你一个名字……”忽而脑中灵光一现,“就叫你融丘吧!”
融丘没有特别的反应,似乎对这个新名字兴趣索然。音陵倒十分满意,不停“融丘、融丘”地叫着。
千夺被晾在一旁,心里头酸溜溜的,只好板着脸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到达堡垒的时候,正巧遇上早风领着一干人准备进山寻他们。
双方相遇。音陵忙从融丘的背上下来,见早风面色沉重,缄口不语,似有愠怒,她不敢言语,只得低下头等着挨训。
早风从身后士兵的手中接过火把,对着她上下照了照,见音陵衣服上沾着许多枯叶泥巴,还有几块已经干透的血渍。他蹙起眉头,强忍下怒气,问:“你受了伤?”
音陵忙解释血迹的源头并非自己。
得知她未受伤,早风紧蹙的眉间有些舒展。音陵想顺便告诉他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却听他漠然道:“军需官音陵,私自下山,擅离职守,禁足一周,以示惩戒。”
音陵心中一凉,却不敢有怨言,“属下领罚。”原本想说的话也不得不咽了回去。
千夺一心认为他们会弄得如此狼狈,自己应该负全部责任,他道:“既然如此,我也有错,带她下山的是我,少将军连我一起罚吧。”
“哼,倒是敢作敢当。”早风一声冷笑,目光落在千夺身上,只见他也好不到哪儿去,满身泥泞,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此刻正低着头等候发落。
难得见千夺有这么恭顺的时候,好在他们二人皆平安无事,早风倒也不是特别想罚他,便道:“身为猎手,你身系军队的生计大事,禁足就免了,今后多打些食物回来,算将功折过了。”
“好了,要找的人自己回来了。”早风转身对其他人说,“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一听这话,可把大家高兴坏了,一个个都说笑着散开了。毕竟,谁愿意训练了一整天,还要牺牲休息时间下山找人啊!
早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你们怎么不走?”
“你不是也没走吗……”千夺小声嘀咕了一句,朝音陵看去,她不走,他当然也不会走。
其实音陵是在考虑怎么开口。想到早风现在或许没耐心听她啰嗦经过,决定开门见山,她道:“请少将军同意我留下融丘。”
早风往她身后看去,那匹黑马与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那对泛着幽光的瞳孔,真的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他本身就很欣赏这匹马,在远山城时它曾逃走过一次,现在去而复返,他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早风没说话,微一颔首,转身离去了,离开时的表情温和了许多。
那匹被音陵唤作融丘的黑马桀骜如此,竟然也肯归顺于她。
连他这样精于骑术的人都不敢打包票能做到的事,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却做到了。他对音陵忽然产生了一种期待,期待她身上还有什么他未曾发现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