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五个小二排着队一人手上端着两个盘子,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等莫纵起身,原本空空荡荡的桌子已经被充满香气的菜品摆地满满当当。
“难怪叫花满楼,原来所有的菜都是用花作为配料烹制的,好浓郁的香气,闻着都让人垂涎三尺啊……”舔着发干的嘴唇,莫纵摩拳擦掌,桌上的菜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好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一道菜开始品尝。
已经洗过了手,本想优雅地好好吃一顿,可饥肠辘辘的他如何能优雅地起来。一把抓起一只鱼,管它滚烫不滚烫,直接就往嘴里塞去。
只一口,立刻齿颊留香,浓郁的香气仿佛融入血液之中,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开始欢呼雀跃。
层层叠叠一碗又一碗,这饭量之大简直令人发指。莫纵光是看着盘子都觉得饱。四碗米饭下肚,菜肴一扫而空,莫纵终于舒服地打了个饱嗝,斜靠在椅背上一脸惬意。
“要是每天都能过这样的生活,我还当什么猎人,简直是浪费时间……”用油腻的手剔了剔牙,将牙缝里的肉丝再细细咀嚼之后吞进腹中,又将手上的汤汁吮吸干净,这才笨重地站起身,极其迟钝地捧着鼓出的大肚子,像怀胎十月的孕妇一般,慢慢走到床边,用手撑着床板,缓缓躺下。
“噢!!!好累……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用力呼出一口气,连鞋袜都不脱,直接就睡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莫纵实在太过疲惫,这一觉睡地极深,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有半点知觉。三个时辰后,原本热闹的花满楼更加“热闹”起来,与其说是热闹,不如说是喧闹。从楼上到楼下,所有的人都开始大声呼吼,尖叫声此起彼伏,座椅倒地之声数不胜数,碗碟破碎之音更是不绝于耳。而莫纵却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着销魂的黄粱一枕春秋大梦,整一个管他外面发生了什么,小爷睡觉才重要的态度。
大概过了有半刻钟,一切方才完全平息。噪音和宁静的切换极快,这反而让莫纵有些不适应起来,毕竟从头到尾,整个花满楼都热闹非凡,一下子这么安静,就连梦中的莫纵都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一个环境。没多久,莫纵的小腿一个抽筋,痛醒过来。
“哎哟,真闹心!还没睡饱觉,这算个这么回事?”莫纵郁闷地一边扶着小腿一边挠着自己发痒的头皮皱眉道。
虽然并没睡足,但精气神也已恢复十之八九,清醒了几分之后,莫纵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莫纵心里一咕噜,连忙下床,轻手轻脚地尽量不发出一丝响动。
靠近房门,将耳朵贴在极其微小的门缝上,终于听到了一些声音,似乎有两个男人正在对话。但隔音效果实在太好,根本听不清二人到底说的是什么。
“发生了什么?难道是有劫匪进来血洗了整座酒楼?”莫纵越想越不对劲,踌躇了好一会儿方才无比缓慢地打开房门,尽量不让木门发出声音,当门的开度足够他出去之后,莫纵立刻松手,而后侧着身体静悄悄地来到走廊。
环顾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一片狼藉,与他睡前的花满楼完全是两个样子。就连走廊都只剩下半截,现在要想下楼除了纵身一跃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途径。
“只能说我睡得可真香,外面都翻天覆地了,而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莫纵心里叹道。
缓缓俯下身子,探出脑袋向下一看,整座楼除了几具死状惨烈的尸体之外,只有两个人相隔几丈站立对视着。其中一个戴着斗笠,身材修长,模样十分消瘦,手上拿着一根与他身材毫不相配的巨大棍棒。另外一人则身材矮胖,却显得温文尔雅,在如此凝固的气氛中依然面带微笑,手上拿着一柄同样与他身材不相称的长剑,剑柄为藤制,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所打造的。
“左擎峰……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跟我回去吧,我不想再多重复了……”拿着棍棒的高瘦男子捏了捏斗笠檐道,他一直低着头,没办法看清脸上的表情和相貌。
显然,他口中的左擎峰指的就是面前的矮胖男子。左擎峰笑了笑,摇摇头道:“师弟,我已经隐姓埋名多年,你这又是何必呢?当年我已经自废所有修为,来到小镜湖重新修炼,如今你依然耿耿于怀也没有任何好处。”
高瘦冷笑一声:“自废修为,说的倒是好听,弑师之罪岂容你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快跟我回去,这是姜护法的谕令。你躲地了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姜青河?哈哈,哈哈哈哈……我一个小人物,姜座未免也太把我放在眼里了吧?”左擎峰大笑道。
高瘦男怒哼一声,将手中的棍棒往地面用力一砸道:“大护法的名讳你也敢随便称呼,看来这些年躲躲藏藏的生活已经把你养地忘了自己姓什么,念在你是我师兄的份上,我不愿对你动粗,识相的扔下你手中的武器跟我回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念那二十七年的同门之谊了。”
左擎峰一听,顿时冷下脸来,语气森寒地道:“柳钟仁!你不要欺人太甚,当年是谁把你从沟渠里救出来?是谁求师傅收你为徒传你本领?是谁三番两次从妖兽的口中把你的小命抢回来?是谁在你爹妈死的时候出钱安葬,披麻戴孝地陪你守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灵?我早已不是盘龙山人,从我杀死师傅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在是。我也不曾躲躲藏藏,来到小镜湖之后便着手做起生意,如今才有这一番家业,一身修为从零开始练起,费劲千辛万苦才有了今日的成果。若你还有半点良知,若你还念我半点恩情,就请你回去告诉姜青河,说我死了,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柳钟仁?看着很狠毒啊,一点都不仁,跟****一样,白瞎了这么个名字。这左胖子倒是个大好人,如此待他,他居然还恩将仇报,看来盘龙山的人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幸亏我走地快……”莫纵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先前吃菜时候点缀用的樱桃往嘴里一塞,仿佛看戏一般,趴在地上十分认真地看着。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提起了。这些恩情算我柳钟仁欠你的,如有来生,我十倍奉还,做牛做马在所不惜。但这是上封的命令,我也无可奈何,当年你拉我入伙,就曾一起发过誓,生是盘龙山的人,死是盘龙山的鬼。而你却背信弃义,只有我依然忠心耿耿地留了下来,今时今日你有这番下场终归咎由自取。最后说一遍,跟我回去,像姜护法磕头认错,我会替你求情,饶你不死。”柳钟仁说着抬起头,看着比他矮了一个脑袋还不止的师兄,眼神极为复杂,但最终依然被一抹冷色所覆盖。
仔细一看,柳钟仁大叔般成熟而阴狠的脸上竟有一道极长的伤疤,从额头一直穿过眼睛划到左脸颊,左眼一直闭着,并且平坦无比,一看就知道眼珠已经没了。
“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左擎峰眉头紧蹙,嘴角颤抖地道。
“因为我放跑了你,这是上头给我的小小惩罚,能保住小命我已经觉得很幸运……”柳钟仁的语气平淡道了极致,完全看不出有一丝怨言。
“对不起……”左擎峰叹息道。
“不用道歉,若是真的认错,跟我回去,我会替你求情。”柳钟仁再一次重复道。
左擎峰深吸一口气,抿起嘴唇摇摇头道:“我不能跟你回去,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老规矩……钟仁奉盘龙山大护法青龙真人姜神座谕令,捉拿弑师叛逆左擎峰回去候命,若不抵抗则安然带回。若遇抵抗,格杀勿论!左师兄,对不住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柳钟仁说完,摆出了一副战斗姿势等待左擎峰先手进攻,这是他最后的礼节。
“一个破护法,还弄个这么长的名号,我看就叫小青或者小河河最顺溜。不是我说你,就算你长这么高瘦,就这死性格,绝对不会高寿,还是胖子可爱一些。”莫纵十分不老实地吐槽道,说着,又往嘴里扔进一颗樱桃,连籽儿都不吐便吞下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