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我的背后长出了第二根骨刺,乳白色的骨刺如温润的白玉,我喜欢伸出手抚摸着它,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
我的师傅最近消失了,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那次王子进阶仪式上,我和空天祭被大巫师巴洛带到了那片巨大的祭坛前,我的父王与他众多的妃子们坐在对面的座椅上,他们四周是王子和公主以及大臣们。
那天师傅靠在我的耳边,小声的说,卡门,我亲爱的王子,请不要将你身后的第二根骨刺暴露出来。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师傅对我笑,他说,卡门,你要小心,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你将成为天之城最有威望的王子。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我看着师傅离开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些烦躁不安。
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我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谨慎的看着观礼台上的王族们,我感到迷茫,还有丝丝不知何时积聚的恐惧。
仪式还在继续,大巫师巴洛挥动手上的法杖,天空中布满了乌云,祭坛上出现一个五芒星的图案。
巴洛抚摸着长长的白胡子指着空天祭,她说,来吧!孩子,接受最神圣的洗礼吧。
我拳头握了起来,巴洛竟然指着空天祭,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我看见观礼台上嘴角勾起的众人,只有我的父王,眉头皱了皱,然后对我轻微的点了点头。
我看见父王身边的雪姬,雪姬诡异的笑容在脸上绽放,我心中微微不适。
祭坛上的巴洛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他在对我笑,是嘲笑。
就在我看着巴洛的时候,空天祭却从祭坛上走了下来,然后跑到我的身边,拉住我的胳膊,他说,哥,你先来。
我看着空天祭纯净的眼睛,心中的一丝怨气不知为何就消散了。
我伸出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我说,祭,我们一起上去。
然后空天祭踮起了脚尖,看着我,他亲吻我的脸狭,他纯净的眼神中带着无邪的稚嫩,他说,哥,我喜欢你。
我看着空天祭,回了他一个吻,我亲吻了他的额头,我看着他,我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啊,祭。
空天祭的瞳孔向上移动,天真的脸上浮现一抹胆怯,他看着天空思索了起来,然后,过了好一会,空天祭突然兴奋的看着我,他说,我知道了!哥。
你知道什么了?我问他,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不欺负我的哥哥啊。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中突然涌起无尽的失落,其实潜意识里我知道所有的王子都是我的敌人,而空天祭的这句话却让我有点愧疚,我看着他,哥哥?是啊,我是他的哥哥。
然后我就笑了,空天祭自从出生以来,虽然拥有极高的天赋,但神智却很呆滞,就连他的亲哥哥,那两个死去的王子,也经常欺负他。
而我,只有被别人欺负的份,我又怎么会去欺负他呢。
我看着灰白的天空,心中若有所悟。
这一刻有种错觉从脑海中蔓延开来,我突然觉得这里的天空应该是可以和冰海的天空一样的,应该是可以有短暂蓝色的光芒。
后来,我牵着祭的手走上了神圣的祭坛,踏上祭坛的那一刻,我看向雪姬时,雪姬仍然在对我笑,只是笑容不再那么充满敌意。
祭抓着着我黑色王服的衣角,眼中透露着不安。
我只能笑了笑,安慰着他,我说,祭,别紧张,有哥在呢。
然后祭突然看着大巫师巴洛,他说,哥,我们回去吧。
我苦笑一声,只当是祭有点胆怯了。
我摇了摇头,牵起他的手走上祭坛中间。
巴洛眉头皱了皱,深深看了眼祭,然后对着父王点了点头。
他手中的法杖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的念着古老的咒语。
一瞬间天空中乌云齐聚,越来越密集。
脚下五芒星的光芒极其耀眼,丝丝笔直的从天而降,将我和祭包裹在内,一时间竟然有些晕眩。
随后,在刺眼的光芒消失的瞬间,祭突然小声的对我说,哥,你相信直觉吗?
我刚要开口,却看见巴洛的眼睛,他在看着我和空天祭,眼神中带着一丝狰狞之色,我转头看着祭突然不安起来。
祭坛四周乌云翻涌,灵力飞溅,无数的火红色巨石夹杂诡异雷柱从天而降,我的父王一下子站了起来,身上的黑色灵力发出耀眼的光芒,而雪姬的笑容僵住,我看见一道有如实质的光罩将我们封印在了这里。
光罩外,一簇簇冰雪汇聚成一柄柄锋利的冰剑,直奔巴洛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我看着巴洛,这个大巫师是要杀掉我和祭啊!
乌云中突然传出一阵阵轰鸣,我抬起头,无数的白色雷柱向我们袭来,我感觉到了一丝毁灭的气息。
我身后的骨刺撑破了黑色王服,食指勾起,看了眼身后的空天祭,只见他正好奇的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在这个光罩内我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这是我曾无数次感受过的气息,这种感觉越来越浓厚。
我看着祭,我说,祭,我们来做个游戏,你把身后的骨刺撑开,我们把那些雷柱打跑好吗?
祭不安的点了点头,身后的骨刺立即穿透王服,露出了两根乳白色的骨刺。
我看着祭身后的两根和我一样的乳白色骨刺,一时之间只觉得命运弄人。
来不及多想,我将冰雪召唤出来,将我和祭包裹在内,祭也下意识的将灵力汇聚在我形成的防御上。
在光罩形成之前,巴洛就被一黑一白两色光芒穿体而过,倒在了地上,他临死前还在对我笑,我看见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鲸鱼,原来,他是深海宫的人。
我和祭似乎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我的父王和雪姬疯狂的攻击着光柱形成的能量罩,光罩上泛起了涟漪,所有的巫师都加入了进来,我和祭不断的召唤出雪花,还有冰刺。
在雷柱强大的冲击下,匆忙建立起来的防御很快就被打散,而我们只能尽力的拖延时间。
终于我的身体被一道雷柱击中,灼伤感和一股剧痛传遍我的全身,就在另一道雷柱冲向我的瞬间,祭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将我扑倒在地,用他的背挡在了我的身前,雷柱落在祭身后的骨刺上,我听见了一道刺耳的如同冰魄破碎的声音。
我看着祭,他的面容上是纯洁的笑容,还有明亮的眼眸。
我一把将祭拉向身后,背对着雷柱,将我重伤的第二根骨刺强行撑开。
巨大的冲击力在我的骨刺上迅速蔓延,我似乎可以听见骨刺断裂的声音,我的第二根骨刺应该快断了。
祭终于哭了出来,他也许感觉到了疼痛,我心疼的看着祭,我说,祭,别怕,哥在呢。
祭擦了擦眼泪对我笑,笑容如同最纯净的溪水,我只能无力的看着祭那稚嫩的面容,用尽身体中最后的一丝灵力,幻化出了一个冰雪光罩。
卡门!快出来!我听见了父王急促的呼唤声。
我侧过头,向身后看去,只见雷柱光罩出现了一个豁口,我下意识的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豁口跑去。
就在我跑到豁口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听到了身后巨大的爆炸声。
这一刻,我的心中似乎有某根线条在剧烈颤抖,让我不由自己的停在原地,不能动弹。
我最终还是没有走出那一步,因为我回头时,看见了祭的笑容,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凄凉。
我想他可能是感觉到我要抛弃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