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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有一个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我要把世界上所有黑暗的地方按上灯,让光明永远照耀,这样世界就不会黑暗。

我蜷在被窝里发抖,我很害怕,父亲晚上又去赌钱了,就在昨天,父亲晚上输钱了过后,回到家,把我拉出来打了一顿,理由是为什么我成绩永远是第一,我真的害怕父亲,怕他抓起我的头发就往墙上撞,我真的害怕父亲,怕他抬起腿就往我裤裆踹去,我真的真的害怕父亲,怕他几乎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希望。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输了钱回家,就要打我,他把我吊起来,就在后院用皮鞭抽打,母亲上来抱着我,父亲直接用一块板砖拍晕了母亲,唯一一次我能记得的情景,恐惧、愤怒和黑暗充斥着我,我甚至看到母亲脸上流血的笑容,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母亲,甚至不知道我应不应该仇恨我的父亲。父亲赔给了母亲娘家一大笔钱,这件事就过去了,当我问起母亲去哪里了,父亲总是说要是让我抓到她,非往死打。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爷爷笑着叫我不要因为父亲打你而诽谤自己的父亲;我告诉姨妈,晚上我就被父亲打了一顿,大约一个星期没下得了床。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样的,甚至我以为那个晚上一切都是幻想。如果光能照进庭院,那么我记忆中被吊起来的我会像纸一样被烧掉,父亲手里拿的不再是板砖,而是玫瑰,而母亲会拉着我的手。

门口的钥匙声传了进来,更是让我十分害怕,我甚至幻想着父亲今天要怎么打我,是学校老师又表扬我一顿,让他没有面子,还是不带朋友来家玩,又或者只是看我不爽,是的,黑暗和恐惧充斥着我。

“儿子,起来吃夜宵了。”听到这个声音我知道父亲今天赢钱了,可是心中却更加害怕,机械式的爬起床。记得小时候一次父亲赢了钱,买了夜宵,我没有起来吃,父亲直接提起凳子砸在我的床上,说我吃他的用他的,却不给他面子,把我打了一顿。

晚上,父亲很高兴,不住地给我夹菜,我内心的恐惧不断增大,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父亲似乎没有看到我的异常,继续喝着酒。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父亲也在精神病院住了十年,记得那晚喝醉了父亲被我和继父扭送到精神病院的不可思议的样子,记得这十年我天天梦到继父杀掉母亲的样子,记得母亲在我每次梦醒抱着我痛哭的样子,记得父亲从一开始对我的辱骂到沉默的样子,记得当我大学填了心理学专业母亲愕然的样子,记得父亲见到母亲那痛哭流涕的样子。我知道父亲他在自己内心的黑暗面上没有灯,如果没有梦想,我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父亲呢?

我站在大学的课堂上,不由得想到,底下坐着我的父亲嚓嚓记笔记的声音和继父给我的慈祥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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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亚军,现为北京武警总部某文学杂志主编。著有长篇小说伪生活等六部,小说集硬雪、驮水的日子等七部。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第十一届庄重文文学奖,《小说选刊》《中国作家》和《上海文学》等刊物奖,入选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