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
王文轩的声音里带着气急败坏的羞愧：
“你这样被怀疑也很正常，谁让那个时候恰好被你赶上了，说起来我也算救了你的命，你当初还不是疑神疑鬼…….”
我敏锐的察觉到他话语中的奇怪之处，回头道：
“什么时候？我赶上了什么？！”
王文轩动了动嘴唇，不确定的说道：
“那个花瓶插着的花叫紫述香，重瓣紫述香花香浓郁，非常名贵，但是，在密封的空间里，其花香会让人产生晕眩之感，甚至可以引发哮喘…….”
我暗暗心惊，却下意识的反驳道：
“不可能，这花是绿芜姐姐早上拿回来的，要说谁最不可能背叛裕嫔娘娘，除了红萼就是绿芜…….”
宫里能贴身伺候主子娘娘，必然是亲信中的亲信，裕嫔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又怎么能高居嫔位？
“你说的本没有错，可是别忘了那炭炉里的雄黄粉，除了这华音阁里伺候的，谁还有机会在我离开不到半刻的时间里做这件事？”
我默然。半晌，我才幽幽道：
“这件事，你要禀告裕嫔娘娘么？”
“你以为还能隐瞒么？裕嫔的寝殿里出现了可以引发哮喘的紫述香，裕嫔娘娘旧疾复发，宫里却连一个太医都找不到，甚至导致裕嫔早产，有害龙裔，这样大的事，怎么能瞒得住？！”
是啊，我暗叹，做这件事的人好高深的手段，不但知道紫述香这样寻常人见不到的花可以引发哮喘，还算到裕嫔娘娘旧疾复发后会开窗通风，而洒在炭火里的雄黄经过高温变成有毒的砒霜，今天的风向，却正好可以让砒霜毒吹到室内！
而恰逢浴兰节，皇上出宫祭祖，裕嫔娘娘没有了倚靠，同时焚烧艾叶是习俗，焚烧艾叶的烟雾不但可以掩盖雄黄的味道，还可以让裕嫔的哮喘加重！
是谁，有这样精密的计划，这样通天的手段？！
可是…….
“红萼也在室内，为什么没有中砒霜的毒呢？”
王文轩叹了口气，解释道：
“做这件事的人很细心，雄黄的剂量计算的刚刚好，成人闻到只不过会觉得有些胸闷气短，若是有孕之人闻到，对母体的伤害虽轻，胎儿却会经受不住，救治不及，就会胎死腹中。”
我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好狠毒的心肠！
“而且……..”王文轩迟疑的沉吟着，我眉头一皱，忽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接口道：
“而且什么？”
王文轩换上一副郑重的神情，缓缓道：
“无论今日结果如何，你我都逃不掉被牵连，但是，雄黄粉的事我根本解释不清，如果暴露，纵然我怎么解释，也洗脱不了身上的嫌疑。所以，我要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哂笑，“我都自身难保了，你这个王太医的亲孙难道还需要我来保护么？”
王文轩的脸又涨的通红，我叹息，今天的事最最无辜的就是我们两人，我怀疑他，他怀疑我，两个互相怀疑的人，竟然能联手把裕嫔娘娘救了回来，这样的缘分，也实在可悲可叹！
“裕嫔娘娘若是能平安诞下龙裔，我们应该也算有功吧？”
王文轩摇了摇头，“即使有功，也抵不过雄黄粉的事，更何况，祖父一向不会阿谀奉承，得罪的人也不少…….”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自古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的却不乏其人。
“况且，我决不能因为我的疏忽而连累家里…….”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若答应，我也会告诉你一件事，你若想活命，就必须要知道的事。”
我的心猛的一跳，眼睛刀子般割向他的脸，王文轩不自然的转了转脑袋，解释道：
“我并非威胁你，只是不愿连累家人…….算了，算了，我们这样也算是共患难了，你若不愿，我也不忍心看你无辜枉死…….”
随着他的话，我的眼神渐渐温和起来，是了，他也只是为了保全家人罢了，何况我便是眼下应了，他又怎知我不会反悔？罢了，也不过是个单纯的少年而已。只是这样的耍手段，实在可恨。
我故意冷着脸，淡淡道：
“说吧，我答应就是了。”
王文轩舒了口气，脸上的愧色却挡也挡不住，懦懦道：
“按理说，先前裕嫔娘娘的病已经得到了控制，阵痛前又一直开着窗，紫述香的香气已经淡了，即使后来关上了窗户，也不应该发作的这么突然，所以，所以……..”
我眉头一跳，“所以什么？”
王文轩低声道：
“紫述香的香味虽然淡了，可若是当时屋子里有谁佩戴了含有见笑草的香袋等物，两种花草碰到一起，就会极易引发哮喘，而在你进屋之前，娘娘并没有犯哮喘之症…….”
我猛的一晕，顺手抓住王文轩的臂膀，稳了稳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问道：
“你怎么没有怀疑就是我做的？！”
王文轩怜悯的看着我：
“若是你，就不会冒着风险端绿豆沙给裕嫔，裕嫔旧疾复发，你是第一个怀疑对象，而且……”
王文轩指了指我身上的香囊，道：
“这香囊是宫缎做的，刚入宫的宫女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缎子，即使是别人给你的，你也没有这样的时间去绣一个香囊。”
我松开他的胳膊，苦笑道：
“是啊，我怎么会有时间绣一个香囊呢，可若是事发，慎刑司的人怎么会听我的解释呢？沈姑姑……..”
我身上戴着的香囊，却是早上沈姑姑随手一指送给我的艾叶荷包！
随手一指，却是想用我的命去给裕嫔娘娘殉葬啊！
我努力甩开心中的愤懑和苦涩，不管沈姑姑在整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能够肯定的是，她最起码是帮凶之一！
我不过想在宫中平静安稳的度日，却还是身不由己的陷入这场漩涡之中，此时的皇宫，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只吃人的巨兽，择人欲噬。
“哇...........”
“恭喜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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