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勾上去，什么“拉勾上吊”之类，念念有词的。最后，她居然又加了一道程序“盖章！”用她的大拇指按我大拇指上。
“哈哈……”我笑起来。
“笑什么呢？”
“好玩！”我意犹未尽，“说真的，你最近忙什么呢？”
“你真是个笨蛋，这两天忙着分科呢？好烦哪！”
“哎呀！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你选了文科还是理科？”
“咱们班不是文科班吗？大多数同学都不动，我也就随大流吧！”
“可是，你理科学得很好呀！”
“怎么？你就那么想让我走？”她白了我一眼。
“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为你前途考虑嘛！”
“其实，我也想了许多。我理科比文科好，可是学理压力太大，竞争力又强，又废脑细胞，估计高中一毕业我就成一老太婆了。我文科也不算差，而且我喜欢呆在这个班里，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帮我吗？”
“有理，有理！”我连连点头，她最后一句话顿时让我觉得自己的形象崇高起来，肩上的担子也同时重起来。
“我去上课了！我告诉你啊，以后你得随时随地免费为我补课！”她说着离开。
“行！”我看着她的背影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忽然觉得我有点牵挂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了。
上午，正在办公室备课，过来一个老师敲窗户：“子衿，在吗？去接一个电话。”
我的电话？奇怪了！我跑到校长室，接电话。
“子衿，是你吗？”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声音。
“啊？不会吧！怎么是你？老纪！你小子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哪儿能呢？这不想你了吗？”
“肯定有事儿！”我猜着。
“我有女朋友了，要结婚了！”他语气里抑制不住的幸福。
“啊？怎么这么快呀！你成心眼气我是不是？”我几乎不敢相信。
“不是啊！叫你来参加我婚礼！”
“说时间！”
“就这个星期四！”
“今天星期几了？”我问了一句，然后觉得很不妥！
“你怎么当老师的？星期几都不清楚？不用说，成天瞎猫教死耗子吧！”
“咱方子衿可不是那不思进取的人，就是这个星期不休息，我才给搞混的。”其实，我是让小天给闹的。
“不说废话了，今天星期一了，明天你就过来吧！也来帮帮我，可把我忙坏了。”
“好！我一定去。”我答应着。
挂了电话，我心里空荡荡的，纪北要结婚了，不知道她的新娘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我……唉！想都不敢想！
生活怎么这么乱呢？
下午，我按程序到教导处告了四天假，我想怎么也得走四天吧！四天就到星期五了，再加上星期六、星期天，时间应该足够了。
上了下午最后一节课，趁着没自习，我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撞见了妈妈怒气冲冲的脸。她劈头就问了我一句：“人纪北要结婚了！你是不是要等到你老妈头发变白才结啊？”
“妈，你怎么知道的呀？”
“纪北上午不是打电话了吗？是我告诉他学校电话的。”
“是这样啊！”这小北也是，要结婚就结呗！穷显摆什么呢？打电话告我就得了，顺带还告诉我妈，这不成心拆我台吗？我见老妈没注意，一低头想溜进房间里。
“站住！”老妈真够狠的，硬是拧着我的耳朵，把我给提溜出来了，“小衿子，我告诉你！一个月之内，必须给我找好女朋友。”
“妈，你都把我叫成太监了，我还找的什么劲儿啊！”
“我不管，你就是从大街上拖，也得给我拖一个回来。”
“啊？老妈，你受刺激了吧？”
“我就是受刺激了。你看看，你的那些同学朋友，一个个不是结婚了就是谈着对象，你小学同学朱文明，人孩子都会叫奶奶了。”
“妈，你不就是想听人叫你一声奶奶吗？回头，我叫我们班学生全来管你叫奶奶！”
“少贫嘴，老妈也不是非逼你结婚，你好歹也得谈一个吧？”
“行，我答应了！过了年，我就去婚姻介绍所挂个号！彻底告别光棍的生活。”不答应不行了，老妈非把我缠死不可！
躺在床上时，怎么也睡不着了。小北的事情和老妈的絮叨，迫使我不得不正视这个严肃的人生大事。然而，一提到女朋友，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孔君苍白的脸，忧伤的眼睛。这段父母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恋情给了了我太大的打击。让我至今不敢妄言“感情”二字。
夜很深了，很静了。我感到自己每天平庸地生活着，而心里涌动的却是大海的波浪。
第二天上午，我带着黑眼圈起床了。和妈妈告别后，我带了点儿钱出了门。去参加小北的婚礼，为他搭时间、劳动不说，还得给他上礼钱。哼！
刚刚从家里出来时，老妈问我上多少礼钱，并说“钱不是问题。”
我说：“问题是没钱。”
其实，我也常常做梦要很有钱。那时，我就可以毫无拘束地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些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钱是好东西，但它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这个道理只在很有钱以后才会懂。
等车时，我毫无意识地抬头，天空是惨淡的白色，没有一丝风，平静得令人心悸。况且，我心中本就是一片荒漠，很孤单。在众人间嘻嘻哈哈，内心深处却形单影只。而以后，这种形单影只的生活恐怕也没有了。说不定，我会怀念孤单，会怀念独守窗儿，望天空、望树、望人来人往……直到天空变成美丽的深蓝色，星儿闪闪，月亮露出明亮的脸庞，直到树矗立成巨大的黑色影子，直到没有一个人……
我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呢？
来不及多想，车过来了。我上了车，买了票后，车摇晃着驶向我所要去的地方，摇得我直想瞌睡，也许我想起了小时候，那些躺摇篮，睁着两只黑豆似的眼睛看世界的日子。
半上午时，我到了小北所在的镇上，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他骑着一辆摩托车，戴着一个头盔在我面前停下来，我只看到他的双眼，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还有幸福。
“上车！”
我坐上去！
车开动了，哇！好冷啊！他倒是全副武装，也不管老朋友在后面是死是活了！我用力地往他背后钻，谁知，小北似乎瘦了许多，原先宽阔的后背，如今分明少了许多肉。
上了几个坡，拐了几个弯，终于到小北家了。新修的一院儿房子，看上去很精致。
小北的妈妈朴实而热情地招待我。
我收起平时那幅伶俐惯了的样子，装得一副善良温和的面孔，天真地叫：“阿姨好！”
小北偷偷在背后拧我屁股。
中午，大家一起吃饺子。
午饭过后，我和小北一起布置了一下洞房，贴喜字，挂婚纱照，搬运东西，忙了整整一个下午。
末了，小北说房间里似乎还缺少一点活力，不如去采一点野花吧！
我难以至信地看着他，说：“野花？哪里还有野花？”
“当然有啊！田野里就有！你们那儿冷，可能没有了，别忘了，我们这儿可是在南边，隔了八九十里路呢！”
“是这样啊！”
此时，明月已经升起来，又大又圆。晚风中，我和他一起走在野草茫茫的田地里。真的是很奇怪，当我的家乡进入冬天时，这里却仍旧是深秋季节。不远处，衬着天幕，几根芦苇随风摇荡，走近时，发现有几朵喇叭花零零星星地开在田垄上。我们随便折了几根芦苇、几朵喇叭花和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小黄花。迎着月亮走在回家的路上，天色有点暗了，但还能依稀辨认远处的景物。
我说“像这样我们一起走在田野里的机会恐怕很难再遇到一次了。”
小北同意。
我很珍惜当时的情景，当时的心情，想要记住。可是，不久，我们就唱起歌来，一首很古老的情歌：“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所有的思绪都湮没在歌声里和月色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