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
今夜,无眠。
桃花源中灯火通明,每棵树上都挂满了彩灯,晕彩的光芒落在美丽的桃花上折射出绚丽璀璨的色泽,不同于白日的严谨肃穆,村子中的人们都出上了色彩艳丽的衣服,女子们都盛装打扮,描画出美丽娇美的妆容,男子们已准备了各种拿手绝活,意在盛宴中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宽阔的场地上放满了桌子,桌子上摆满了是丰盛诱人的菜肴,清冽惑人的桃花酒,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不远处男童骑着木马,女娃拿着青梅在皎洁的月光奔跑追逐着,天真快乐的嬉闹声响破整个山谷。
霏桃穿着一身青梅色袖口和裙摆绣着丹梅的长裳坐在桌前,一支海棠春睡钗斜插在流云髻上,皓齿丹唇,眸如清泉,整个人看上去清淡中透着一丝妩媚,此刻她手中执着酒杯,望着不远处奔跑的孩童们,眸光无端的染了一丝疼痛的寂寥,仰头饮尽手中的酒,幽幽低声吟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手指渐渐握紧了酒杯,这酒杯明明不是寒玉制成的,为什么握在手里这般冰凉,就好像那人的手心,他还记得么,我们之间也曾经如他们这般骑着竹马,绕床弄青梅的,只是一切都那么远,那么远了,远到……仿若隔世。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凤银芦穿着青绿色暗银长衫出现在树后,怀中抱着一个火红色花球身姿轻盈的走了过来,仿若在夜风下临水而立的碧绿色芦苇,悠然无争中却有又含着缕消散不去的孤独,他坐到她身边,清隽俊雅的脸上的笑容夹了一丝关切。
“这里……风景很好,那些孩子很可爱……”她笑着答道。
凤银芦回头望了一眼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桌上,锦瑟正亲昵的偎在凤兮游的身畔喂着他吃着什么,心下了然,唇边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去,“你还是放不下……忘不掉,对么?”
“忘记?你说要怎样忘记呢?”霏桃脸色掠过一抹苍凉,看着他微怔的神色,自嘲笑道“看来一向聪慧过人的凤夫子也被我难住了,我真是好了不起!”
凤银芦垂首看着怀中的花球,没有言语,江风掠起他宽广的衣袖在空中飞舞飘扬着,与她的衣袖缠绕纠缠在一起,绵延成一片碧青色,仿若这就本是一片衣袖。
“你认输了?”她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其实很简单的,忘记,忘记,死了自然会忘记……”
凤银芦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不安,但唇角却依旧染着淡淡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青丝,”别瞎想了,傻丫头,等一下就要击鼓传花了,还是好好想想到时要表演什么吧”。
鲜红色大鼓被抬到了场地中央,一个男童蒙着眼睛背对众人而立,其他人则纷纷围成圆圈坐在草地上,因为桃花源中的人认定了霏桃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故而让她先拿着花球,等待鼓声。
哨声响起,鼓声阵阵如雷,时缓时急。火红色的花球在众人之间紧张有序的传递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含着既兴奋又紧张的神色,火红色的花团火焰般在人群中流动着,时不时迸发出欢乐的笑声。
鼓声骤停,花团传到了一个看上去年轻而朴实的黝黑少年身上,少年脸微红的从人群中站了起来,走到了场地中央,有些紧张的搓着手道。
““前几日刚跟林阿叔学了一套剑法,我就为大家来一个吧,”边说边从腰间抽出一把木剑在场地中舞了起来。只见他身姿矫健,剑法灵活,剑若秋水,劲力深厚。众人不禁纷纷鼓掌喝起彩来,舞罢,少年有些害羞的冲众人抱拳一笑,搔了搔头,走了下去。
鼓声继续,第二次鼓声停歇时,正传到了凤兮游的手中,霏桃的神色不由一震,目光直直地盯视着他,凤兮游神色恬淡的一笑,接过锦瑟递来的古琴走到场地中央,抱琴而坐,正要拨动琴弦,却听到锦瑟遥遥的向他呼喊。
“游哥,唱那首“无忧歌”可好?”
凤兮游颔首微笑,垂下清傲如雪的眸子,手指轻挑,缓缓拨出空灵清慢的琴声,声若流水,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伴着靡靡琴声,他清凉若秋水的声音如流云般委婉连绵。
而出,响彻在安静祥和的山谷中……
霏桃看着高坐在石凳上,俊美纤柔,飘逸如仙的男子,目光又痴怔起来,他今夜亦穿着他们初次相见时那件冰蓝色的的长袍,外面罩了一件雪色薄纱长衫,在月光下闪动着华丽的光芒,仿若未融化的春雪。她只听过他的琴声,却从未听他唱过,那样清凉而空灵的声音。
若说是宛若天籁,怕是也不为过的。
一曲终了,众人都没有半点反应,凤兮游神色并无太多异样,只是抱起琴,淡淡站起身,向座位上走去,刚走到一半道,众人才如梦初醒般的鼓起掌来,纷纷赞叹道,宛若天籁,绝世无双,凤兮游温柔一笑,清莹似雪的眸子泛着柔和明媚的光芒,脸上的笑容愈加璀璨起来,皓白的牙齿如珠贝在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