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动静。他叹了口气,软了口气:“乖,听话,把门打开,我回来了,难道你不想看看我么?那些婢女可都对我暗送秋波呢”。
门闩似乎松动了下,似乎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开。
“难道你想等我死了再在握坟前哭诉你今日有多后悔么?”话未说完,门被猛然打开,白衣少女含泪直奔如他怀中,紧紧抱着他,嘴里恨恨骂着:“你这个大混蛋,真是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就算我是个大混蛋,你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啊”他抬起她的脸,不悦的审视着消瘦的脸庞:“怎么就这么傻呢?”
红芷仿若没听见般睁大眸子怔怔的瞧着他,有亮丽的光芒在她娆媚的眸中流转,她不敢置信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失神的轻语:“倾霜哥,你……你……又回来了?”她看着他风流旖旎,华贵清艳的面容,只觉得一切都退回到到很久以前,退回到所有的厄运都还没有发生之前。
他仍是那个风流潇洒,华美高傲的少年,整日变着花样逗她开心。
月倾霜只笑不语,他自是明白她在想什么的,于是便安静的立在原地,等她用精致的眸子将自己描入她的画卷中,在寂静的夜晚,慢慢回味,那是他能留给她的唯一。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目光闪过一丝沮丧:“她真的很会照顾你,把你照顾得这般好,我该去谢她的”心口翻涌的醋意从她衣袖中缓缓飘洒出来,蔓延在她妩媚的小脸上。
他扬唇坏坏一笑:“吃醋了?”
红芷生气地瞪他一眼,转身就向屋里走去。月倾霜也不急,只是懒散的靠在红柱上,不疾不徐的道:“你不是要谢她么,走错房间了”。
“你!”红芷恼羞成怒的褪下手中的玉镯便朝他砸了去,两腮气得通红。
月倾霜灵巧的躲了过去,桃花眸笑眯眯的走到她身旁,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女子生气很容易老的,不要闹了,先去吃些东西吧”。
“不去!”她赌气的将头扭到一旁。
“芷儿”他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何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从你有了那个女人以后”她回过头,气鼓鼓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受伤。
他怔了下,浅笑道:“我陪你吃好不好?”
他径自走入她的房屋,坐了下来,虽然漓溪妙手回春,将他修饰的风华如昔,只是他的身子却依然衰败如今,只是多站了一会儿,便觉得疲惫难忍,胸口又有些抽痛,他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下来,抬眸盈盈笑望着她:“过来坐,我可是饿得紧了”。
红芷脸上虽然不愿就此罢休,但见他喊饿,还是唤了婢女,吩咐她们重新准备些好吃的东西,自己也走到桌旁,与他对面坐下。
美味佳肴很快便摆了上来,红芷却只是低着头,没有动筷子,目光飘忽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吃?”他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鸭子,哄笑道:“你看看,只这么几日脸就瘪了,都不如以前可爱了,快多吃些”。
“倾霜哥……”她瞧着碗里香喷喷的鸭肉,目光闪过一抹异色,蓦地抬头道:“我可以不计较你曾经和漓溪做过那种事,我也可以不生漓溪的气,不为难她,只要你答应我再也别一声不吭的离开我消失不见,好不好?”
她的目光像雪地里的寒星,明亮清冽,含着冻伤的执着,卑微的乞求。
纵使月倾霜再怎样铁石心肠,在这样的目光下也软了心,轻轻点头道:“好,那你也要答应我,再不准一个人在屋顶上坐一整晚”。
“好”她明媚一笑,伸手紧握住了月倾霜苍白冰冷的手指,神色娇媚而动人:“倾霜哥,我好想你”。
他拍拍她的手背,又夹了些精致的小菜放入她碗中,催促道:“别光顾着说话,多吃些”。
那顿饭,他们说说笑笑吃的很开心,他面色平和的和她谈笑着,左手却藏在桌下,紧拽着衣角,克制着五脏六腑铁锤凿般锥心的疼痛,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里衣。
又过了几日,琅君殇忽而派人去了漓溪那里,说是让她准备些喜欢的衣物,明日要带她出宫,问是何事,才知南阳王寿辰将至,将在南阳王府大摆筵席,而尹恣邃这次来除了要和琅君殇些事务外,便是请他们去王府赴宴。
霏桃将药瓶霏桃将药瓶“银芦……银芦……”她霏桃气喘吁吁的跑到江畔边的歪脖柳树下,许是跑得太急,有些喘不过起来,只有纯澈美丽的水眸紧紧地盯视着他。
柳树下穿着月白色长衫,面容清贵隽永的男子从手中的画卷上缓缓抬起头来,一树碧色柳枝在他身后漫漫飞舞,与妖娆斑驳的月色缠绵交融在一起,远远看去便是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他仰着头,清宁的眸子半眯着,唇角勾起一缕湖光潋滟的笑容:“他睡了?”
霏桃愣了下,点点了头。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如潮水般涌入他清明的眸底,他伸手将她拉坐在身边,抚顺了她跑的凌乱的青丝,声音如柳丝般酥软悱柔:“那你这么匆匆跑来,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呢?”
他的声音天生便有一种魔力,酥软温淡,让人听了,再乱的心也慢慢归于平静,然后便如被催了眠般的想要沉沉睡去。霏桃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什么似的突然站了起来,正色道:““你不要去那里了,让我去吧,我去过一次已经对那熟悉了,还是你留下来照顾兮游吧,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如果那女子是锦瑟,我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的,你放心吧”。
“可是……”霏桃皱着眉,还想再说什么,凤银芦已经笑着将一个药瓶塞入她的手心。
“这是什么?”
“这是“素和散”,可以让人昏睡五日而对身体无恙,他的身子还太虚弱,不能离开桃花源,倘若我走了兮游执意要出去寻她,就将这瓶药偷偷喂给他吃,这药无色无味,他是分辨不出来的”。
霏桃将药瓶几紧握在掌心中,虽然他的目光一如往昔般笃定而慧透,可是她的心却依旧含着浓烈的不安:“银芦……”
凤银芦却已偏了头,重新看向手中的画卷,十里桃花,碧波万顷,良田美池,言笑晏晏。
他灵巧的手指在纸上顺着画线一寸寸的游走着,目光含着温柔的爱怜,低声道:“想不到这幅”醉桃源“随着那场洪水漂泊而出,最后竟落在你的手中,师父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你说顾恺之是你的师父?”霏桃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惊奇,眨了眨眸子,也凑身看去,如今再仔细一看,凤银芦的画风的确和这幅画有相似之处,不禁心下暗想,难怪凤银芦的画画的那样好,看来名师出高徒的确是很有道理。
“恩,“他轻轻点头,清湛的眸子幽深起来,迷迷蒙蒙的向远处望去,”师父当年落成这幅画时,可谓惊艳四座,无不拍案叫好,连师父本人也爱不释手,视若珍宝,只可惜这幅画自从丢失后,我凭着记忆画过很多次,却总画不出这画中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