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溪忍着腰上的疼痛,疑惑地抬起头,正看到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不必多想“他安抚般的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口,便将脸转向窗外,山色空濛,片片黄叶如蝶般在林间翩然而飞,偶有清淡的树木香气阵阵传来,沁人心脾,然而他的眸子却渐渐眯了起来,被风吹起的车帘在秋风中柔柔飘动,在他桀骜邪魅的脸上投下几道暗影。
几片黄叶从窗外摇摇晃晃的飘了进来,恰好落在她血色的玉佩旁,温淡的黄,刺目的红,无端的将那血玉衬出几分妖娆诡异来。
比起这辆马车上的安静,另一辆马车上则要热闹很多,红芷如喜鹊般在月倾霜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问他饿不饿,渴不渴,一会儿又问他冷不冷,累不累,一会又一把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指指点点的评论着,月倾霜虽然被她吵得有些头昏,但是神色却难得的平和耐心,许是很久没见她这般欢快洒脱的样子了吧,自己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既然她这样开心,自己又何必阻拦呢。
只是,貌似如此开心的并不止红芷一人,还有尹恣睢,他骑马伴在他们的马车旁,时不时探进头来和红芷搭讪,尽管红芷对他爱答不理,但他却丝毫不气馁,也并不把月倾霜放在眼里。总是在红芷抱怨渴了,饿了时恰到好处的端来水和食物,次数多了,红芷虽然对他依旧冷淡,但神色也不再那么厌烦。月倾霜将一切默然收入眼底,每次见到尹恣睢时,唇角都似笑非笑的向上仰着,但眸中的冷傲轻蔑之色却显而易见。
几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的走了五天才到了南阳王府。南阳王府的气派虽然比不上凤鸣宫,但也算得上富丽堂皇,宏伟瑰丽,尤其是他屋顶的瓦片和雕梁都刷了一层厚厚的金漆,尤其是在阳光下,南阳王府更是璀璨夺目,熠熠生辉,远远望去,仿若佛光普照的殿堂,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然而漓溪还是在跨入王府大门时,听见了琅君殇低声的冷哼:“俗不可耐”,月倾霜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眸中的嘲弄鄙夷之色依旧隐隐可见……
南阳王早在大堂上亲自等候了,一见到他们便立时堆起笑容,大步上前寒暄问候起来。先是问他们近来可好,又问月倾霜的身子现下如何,若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开口便是,月倾霜含笑着点头,只说无妨。琅君殇耐着性子应付了几句,长袖一挥,一白一黑两个少年便捧着两只做工精美,价值连城的宝匣走了上来。
琅君殇眯眸笑道:“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望王爷笑纳”……
南阳王捋着胡子笑道:“哪里,哪里。琅宫主实在是太客气了,二位能来已经是我莫大的福气了”。
“王爷不想知道我送的什么贺礼?”琅君殇眉头一挑,笑容邪气而霸道。“白刺”。
那叫白刺的少年应了声是,动作利落的打开宝匣,宝匣内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南阳王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勉强稳住身子:“这是?”
琅君殇脸上的笑意更加邪气:“王爷不认得此人了?”
南阳王稳了稳心神,定睛看去,不由一怔:“是九弟?你为何杀他?”
“因为他背叛了我们,王爷上次遭遇刺客,险些被害,也是他致使人做的“琅君殇淡淡道。
“原来如此,杀得好,杀得好!”南阳王沉默了片刻,拍掌大笑道,幽暗的眸子缓缓移到另一只宝匣上,“这里面又是何物?”
琅君殇挥了挥衣袖,黑衣少年也利落的打开了宝匣,宝匣内,是潮州城的官印。
南阳王的眸子立时划过一缕更加璀璨的光芒,潮州城一直是他最想要的城池,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天上掉下这么香甜的馅饼,他怎能不开心?他大笑着命人收下贺礼,拱手道:“琅宫主的贺礼真是深得我心啊,是本王今年收到的最贵重也是最喜爱的贺礼!”
“王爷不必客气”。
南阳王点点头,拱手道:“你们周车劳顿,我已经准备了宴席为你们洗尘,各位这就随我前往吧”。
宴席自然是极尽奢华,各种珍馐美味都是因有尽有,管弦丝竹,繁歌盛舞,好不热闹。宴席过后,南阳王已喝的醺醉,但仍执意要带他们去“酴釄园”观戏。
因为南阳王素来喜欢听戏,但凡中原有名的戏子都被他用软硬兼施的手段禁锢在“酴釄园”,他们不但个个身怀绝技而且皆长相俊俏,一向是南阳王像宾客。
炫耀的得意之地,同时也是暂住在这里的宾客最爱来的地方。
然而琅君殇却对此不屑一顾,只是懒懒的看了几眼便带着漓溪走了,红芷本想多看一会,但见月倾霜神色疲倦,精神欠佳,便也没了兴致,硬陪着他回了房间,待他们走后,尹恣睢走到看的饶有兴趣的南阳王身前,道:“看来这次我们是白准备了”。
南阳王仰头饮尽金杯中的酒,笑容奸诈而狡猾:“没有白准备,至少我确定了一件事”。
尹恣睢眉头一挑:“难道她真是“素澈王”的女儿?”
“不错,”南阳王悠悠饮下杯中的酒,阴笑道:“接下来怕是有好戏看了,下面就交给你了”。
“是,孩儿定不会让义父失望!”
因为他们到的时候,南阳王的寿宴还有几日,南阳王便命人安排了几件上好的厢房和伶俐心细的下人们去精心侍候着。
这一日,饷午后,漓溪端着荷花碗走进月倾霜的院子时,他正伸着懒腰懒洋洋的从屋子中走出来,一幅刚刚睡醒的样子,四目相对。漓溪微垂下眸子,莞尔一笑:“该吃药啦”。
月倾霜淡淡一笑,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桃花眸轻挑的一挑:“天天给我亲手送药,不怕他吃醋么?”
漓溪的笑容顿了下,向四周看了下,确定无人才低声道:“让别人送,我觉得不放心”……
“哦?”他饶有兴趣的挑挑秀眉,清冷的眸子也晕染出些许笑意:“笨丫头,何时变得聪明的?”
漓溪眉头皱了起来,将药端到他身前:“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这里的人都怪怪的,总觉得不安,看我的时候很奇怪”。
“也许是你长得美,他们便想多看你几眼喽”他仍笑得不肯正经,将碗接过来慢悠悠的喝着。
“不是,我觉得君殇他也……”漓溪蹙眉想说什么,却最终放弃了,只是向四周环顾了一圈:“怎么不见红芷?”
“好像是去“酴醾园”了,我醒的时候只见到了她留的字条”。
“恩”漓溪点点头,正想要说什么,突然挺进不远处一阵阵惊呼:“酴醾园失火了!失火了!”
月倾霜手一抖,青花瓷碗跌落在地上,尖锐的鸣声划破了沉寂的苍穹,听起来那样的刺耳,瓷碗跌落在地上碎成了两片,似要硬生生的隔断两个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