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默默饮茶的老张哥忽然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打断了高谈阔论的矮个。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矮个皱着眉问,“老张哥,你发的什么疯啊?”
“你小子可真是欠收拾!我老张头虽然是个粗野之人,可也懂得是非廉耻,心怀感恩!”
老张哥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雪城主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听闻脾气很好,没有官味,先不提他到咱们无双城后做的那些丰功伟业,就拿近一年的说吧,自从接替老城主,担任新城主之后,何曾扰过我们无双城的生活,反而无双城有了困难,他总是会在最快的时间里派人前来解决,大家别忘了,无双城虽然地处月国和沙国交界,却是月国的城池,大家伙可不能忘本啊!”
话落,围观众人更是彼起彼伏的附声道,“是啊!老张头说得对!”
“是啊!我们无双城虽然是月国的城池,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当今圣上想管,只怕也力不从心,在加上无双城是月国和沙国进行货物买卖的重要地方,实属富庶之地,难免常常引起他国流寇的觊觎,老城主垂危之际,将城主之位交给一个德才兼备的外乡人,也是为了城民百姓,备感无奈之下才下的决定!少城主虽然也是一位天人,但是毕竟……哎!”人群中都似乎说到了什么禁忌一般,纷纷摇头表示惋惜。
沉默了一会,大家纷纷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新城主镇守这里之后,我们减少了多少的战火波及啊!”
“可不是吗?以前我们无双城因为处于边境,时常受到沙国邻城的滋扰,雪城主自从来到这里亲自组建了一批城卫,每天在各个街道巡逻,更是严令城中士兵不得在无双城中做任何有违扰民之事,否则便依军法处置!雪城主是位好城主啊!”
老张头看着大伙,无限感慨道,“大伙说得对,如此一个好城主,为了我们的安危,整日劳心费神,前段日子更是在他的指挥下,以区区几十的精兵歼灭了来城中枪杀掠夺的六百流寇,更是帮我们手刃了流寇的首级,我们不但不心存感激,竟还要在背后恶语中伤,如果让我们的城主知道了,岂不是寒透了心吗?”
众人听了,大都惭愧的羞红了脸,矮个更是垂头不语,脸上渐生悔意……
雨已停止,漫天琉璃。
一时间酒楼里的人都开始谈论起这位雪城主,从他两年前突然出现在无双城,如何获得无双城老城主的信任,更是一步步如何帮助无双城强大起来……说法尽异,是真是假?又有谁在乎呢?他们心中真正想要的无非只是一份可以在乱世活下去的信仰罢了!
小二提着茶水为每桌续茶,走近窗边那桌时,才发现桌上放着一锭银子,可是两位英俊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夜幕低垂,一弯明月挂上了树梢头,银辉如薄纱一样,路边的草叶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莹白。
夜色中只见两位男子,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一袭青衣,赫然正是酒楼中悄悄离开的两人。
两人骑着马刚回到袁家堡,就见一个名唤江南的少年跑了过来,对着白衣少年急声道:“城主、袁大哥,你们可回来了!”
原来白衣少年正是刚才众人口中的雪流年,而身旁的大汉就是袁家堡的护院袁修。
雪流年将缰绳交给江南,瞥了他一眼,问道:“出了何事?”
江南眉眼都快皱到了一起,拉着马跟上道:“少主子今天又呕血了,我要找堡里的封大夫过来给他看看,可他偏不让我去。”
雪流年蹙着眉,边走边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江南回道:“您和袁大哥刚出门不久,就咳上了。”
雪流年听罢,蓦然停下脚步,瞪了江南一眼。
江南委屈极了,是少主子不让他找人的,他有什么办法。怎么袁家堡的主子们个个都是光用眼神就能杀人的主。
少主子冷酷阴狠,平常不爱笑就算了,好不容易两年前,堡里来了个天人似的雪流年,只是没想到新城主倒是常常把笑挂在脸上,可是眼里的寒冰丝毫不下少主子。
他江南究竟是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才会让他这辈子碰到的主子们,一个比一个令人胆战心惊。
雪流年没有回头,对也是一脸忧容的袁修吩咐道:“阿修,你去找封大夫到少主房间来!”
“是!”袁修将缰绳扔给江南,快步向另一处院落走去。
江南愁着眉,看着身后的两匹大马,气闷了好一会,这袁大哥自从跟着城主之后,别的没长进,使唤人的本事倒是精进不少。
虽然气闷,但还是乖乖的拉着马去了马厩,没办法谁让他摊上这样的主子,而且袁家堡的人个个都是怪人……他命苦啊!想着江南不禁拿袖子拭了拭微湿的眼角!
雪流年穿过了几座水榭,绕了一处拱门,这才来到袁落尘居住的半夏园。
还没走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无力的咳嗽声,雪流年心一紧,没有马上进屋,而是在外面静静的站着。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黑发荧光融融,娇美的侧面似乎也被镶上了一层月光,看起来精美绝伦的如同一尊雕像。
待到屋里的咳嗽声渐渐平稳下来,雪流年才缓缓的推门进屋。
床上躺着一个男子。青丝铺了一床,他的头发很黑,根根如丝,丝般柔顺光滑。
脸庞也许是常年没有见过阳光,也许是久病之下缺乏血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透过细致极薄的皮肤甚至能看到颚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如果不是这样苍白,这应该是一张异常俊朗的面容。
他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药香味,他四年前遭人暗算受了重伤,当时重创心肺。老城主几乎寻遍了名医,但都束手无策,就连传游之都说无能为力,可见是真的无救了,从此便整日与药为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谁知道他还能再活多久……
喉咙间又有些发痒,却在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时,竟奇迹般的抚平了他的咳嗽。
他缓缓抬头,夜色中一身白衣的少年出现在门口,身姿清瘦如菊,一对漆黑的双眸却冷澈灿霜如梅花。
袁落尘冷冽的双眸里忽然间有了一丝难得的松动,但很快又恢复了一惯的冷漠。
“江南告诉你的!”在这样的幽暗中,袁落尘的声音,听起来本该是悦耳动听,却因为平板而隐含着一丝微怒。
雪流年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无言的举动使得袁落尘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咳嗽,又咳了出来。
丫鬟吓得连忙伸手拍着他的背,帮忙顺气。
雪流年轻轻的叹了声气,走过去接替丫鬟的动作,感觉到咳嗽的人震了一下,忧色更深,对丫鬟说道:“别在屋里伺候了,赶快让人把火炉抬进来。”他的背冰凉无比,这个男子永远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
“我没事!”袁落尘淡淡的拂开雪流年的手,忍住咳嗽,冷声道:“你回去休息吧!勿需在这里陪着。”
雪流年见状,收回手,坐在一旁没有说话。他就知道袁落尘是个骄傲的人,平时最不喜欢别人见到他被病痛折磨的憔悴样子,这才会在外面等到他咳嗽平稳才进屋。